瑾妃册封典礼的盛大与恩宠,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幽禁于景仁宫西偏殿的齐庶人齐若兰早已溃烂的心上。
那经由隐秘渠道艰难传递进来的、关于典礼的每一丝细节——陛下亲自搀扶的怜惜,太后厚重无比的赏赐,六宫妃嫔或真或假的恭贺,尤其是那寓意“美玉光华”的“瑾”字封号与象征着仅次于皇后尊荣的承乾宫正殿——都化作了最锋利的毒针,将她最后残存的理智彻底刺穿。
凭什么?!那个出身微末、只会装模作样、靠着灶台功夫蛊惑君心的苏晚棠!
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陛下那般倾心的爱重?!
凭什么能怀上万千祥瑞集于一身的双胎?!
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登上她齐若兰苦心经营多年才获得的妃位,甚至比她昔日更为风光显赫?!
滔天的嫉妒与蚀骨的不甘如同地狱焚火,瞬间将她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猛地抓起手边那串自被贬后内务府送来、她平日用以伪装虔敬实则恨入骨髓的榆木佛珠,那双曾经保养得宜、如今却略显粗糙的手,因极致的怨恨而剧烈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狠狠掼向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
“我不服!我不服!苏晚棠!你这贱婢!狐媚子!你不得好死!你和你肚子里那不知来路的野种都不得好死!”她歇斯底里地尖声咒骂,声音因过度嘶吼而破裂,如同暗夜坟茔间的鸮啼,在空旷、破败、弥漫着陈旧气息的殿宇中疯狂回荡。
那串本就廉价的佛珠不堪重击,应声而碎!数十颗圆滚滚的木珠猛地炸开,四散迸溅,撞击在桌椅腿、墙面上,发出噼啪的乱响。
褐色的木屑齑粉飞扬而起,在从窗棂缝隙透入的惨淡光线下盘旋,如同她早已支离破碎的野心与彻底沦陷疯狂的恨意,肮脏而绝望。
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些滚动的、碎裂的木珠,仿佛看到了自己零落成泥、永无翻身之日的命运。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攫住了她全部心神。
她猛地扑倒在地,全然不顾身份体统,伸出十指,用那保养不再的指甲疯狂地去抠抓、碾磨那些散落的木屑,仿佛想将它们彻底挫骨扬灰,就如同她恨不能将远在承乾宫的苏晚棠及其腹中胎儿一同碾为齑粉!
“啊——!”她发出凄厉至极、不甘到了极点的嚎叫,指甲因用力过猛而翻裂,渗出殷红血珠,她却浑然不觉痛楚,只是兀自诅咒,“陛下!你昏聩!你被那妖女用汤药蛊惑了心神!你竟如此待我!待我镇北侯府!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我齐若兰便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看守在殿门外的侍卫听得里面传来的剧烈动静、器物碎裂声以及那不堪入耳的恶毒诅咒,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厌烦与漠然。
陛下早有明旨,只要人不跑出来,疯言疯语随她去。
一个失了势、显而易见已经疯魔的庶人,她的诅咒,在这深宫高墙之内,轻飘飘如同尘埃,无人在意,更无人会放在心上。
齐若兰瘫坐在冰冷的砖地上, 木屑与碎片,发髻散乱,目光涣散而狂乱,彻底陷入了自我毁灭的癫狂深渊。
她仅存的、燃烧着毒焰的念头,便是报复!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焚尽自身,哪怕是拖着整个摇摇欲坠的镇北侯府一同坠入无间地狱,她也定要拉着苏晚棠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