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苏晚棠每日都会雷打不动地亲自烹煮那特制的醒神茶,用温盅细心装着,送往乾清宫。
皇帝萧景珩饮惯了这茶,竟真的觉得一日不饮便有些神思倦怠,精力不济,对此茶愈发依赖,几乎成了处理政务时的必备之物。
而景仁宫那边,齐若兰很快便惊恐地发现,自己不惜付出健康代价所加强的熏香,其效果反而大不如前!
皇帝非但没有如她所愿般对她心生怜惜回顾,反而因为精神清爽、头脑明晰,处理起政务来更加雷厉风行,对镇北侯府及其党羽的打压也愈发毫不手软。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苏晚棠那贱人又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妖法邪术来对抗自己,恨得心口发痛,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这日,苏晚棠照例提着茶盅前往乾清宫。皇帝正与一位须发花白的内阁重臣商议西北边关粮草调运的棘手事宜,君臣二人皆眉头紧锁,殿内气氛凝重,显然遇到了难题。
苏晚棠见不便打扰,便悄声将茶盅交由御前大太监李德全,示意他待会儿再呈上,自己则敛衽准备悄悄退下。
恰在此时,一阵过堂风从微开的轩窗吹入,竟恰好将景仁宫那边飘来的一缕极其浓郁、近乎粘腻的“惑人香”吹了进来,这股甜腻之气与苏晚棠醒神茶清冽沁人的气息在殿内猛然碰撞在一起!
这两种气息,一者清冽如雪山寒泉,一者甜腻如暖室蜜瓮,一者醒神开窍,一者惑心乱智,性质截然相反,如同水火般剧烈不容!
只见正凝神倾听大臣回话、指尖轻叩御案的皇帝,突然毫无征兆地鼻子一痒,眉头猛地一皱——
“阿——嚏!”
一个响亮无比的喷嚏骤然爆发,硬生生打断了老臣谨慎的汇报。
皇帝揉了揉发酸的鼻梁,面露一丝尴尬,刚想挥手示意李德全去将窗户关严,却觉那股甜腻香气顽固地钻入鼻腔,与方才饮下的醒神茶气在体内剧烈冲撞一般,弄得他鼻翼翕动,更加不适。
“阿嚏!阿嚏!阿——嚏!”
接连又是三个又响又急的大喷嚏,打得皇帝冠冕上的珠旒都微微晃动,眼角生理性地溢出生理性泪水,一时间竟是毫无帝王威仪可言。
那位内阁老臣何曾见过陛下如此失态,顿时目瞪口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德全到底是经验老道,赶紧上前递上温热的净帕,并迅速示意小太监将窗户彻底关紧。
苏晚棠在一旁垂首侍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中简直要笑出声来,面上却还得强装出十足的忧虑与关切:“陛下可是不慎感染了风寒?秋日风邪最是伤人,是否立刻传召太医前来请脉?”
皇帝摆摆手,好不容易才止住这串来势汹汹的喷嚏,只觉得鼻腔之内刺激无比,酸痒难耐,但脑子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刺激而变得异常清醒冷静,方才困扰他许久的粮草调度难题,思路竟瞬间清晰了起来,豁然开朗。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迁怒于那甜腻香气的来源:“朕看不是风寒!是有人存心不良,巴不得朕当众出丑!”
他对景仁宫那持续不断的诡异香气的厌恶,不由分说地又加深了一层。
苏晚棠连忙低下头,恭顺回应:“陛下真龙护体,洪福齐天,定能百邪不侵。” 心里却暗自嘀咕:这醒神茶和那惑心香猛烈碰撞的效果……还真是“提神”得过了头啊!
经此一事,皇帝对那偶尔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甜腻香气更加反感警惕,而对苏晚棠每日呈上的醒神茶则越发看重依赖。
贤妃齐若兰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自损身体发动的蛊惑之谋,在苏晚棠误打误撞研制的“醒神茶”和太后那串药香佛珠的双重干扰下,彻底宣告失败,非但未能挽回圣心,反而暴露了自己仍在暗中作祟,更深地引发了皇帝的恶感。
齐若兰在景仁宫西偏殿中,通过极其隐秘的途径得知乾清宫内发生的这一幕,气得几乎呕出血来,眼前阵阵发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无尽的怨毒与仇恨,再次狠狠地投向钟粹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