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右后方就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玄霄微微偏过头,眼角余光先瞥见一缕金色发丝随着步伐轻轻飘动——不用多想,定是阿格莱雅来了。
他顺势转过身,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玄霄向那边转过半个身子,朝着刻律德菈微微点头示意,轻声说道:
“师妹也来了,今天这么热闹吗?”
刻律德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微微勾起,算是回应。缇宝则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缇安,脆生生地说道:
“肯定的呀,小玄你即将要参加试炼了,我们过来先指导一下也是常事嘛。”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期待。
玄霄刚要开口,阿格莱雅的声音就带着几分无奈插了进来:
“你这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
他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外斗篷——从最初买来时的模样,到如今早已破旧不堪。
斗篷尾部的边缘碎成一缕一缕的丝线,原本淡淡的蓝色先是褪成蓝黑,到现在彻底变成了暗沉的紫黑色。
玄霄抬手捻了捻破损的边角,语气带了点不在意:“一直忙着准备试炼,倒没留意它磨得这么厉害。”
阿格莱雅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语气里满是无奈:
“真是头疼。在折腾坏衣服这事上,你和海瑟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玄霄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辩解:
“好歹我没破得那么厉害,而且我也懂正确穿戴。”
话还没说完,刻律德菈的声音便淡淡插了进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剑旗爵,她终究是海妖公主,本就没有我们这般穿戴衣物的习惯。汝这般拿来对比,吾倒觉得有些不妥。”
玄霄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笑,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几人,语气带着点打趣:
“所以说,各位到底是来损我的,还是来帮我准备试炼的?”
缇宝眉眼弯弯地笑道:
“不用着急呀。”
缇安立刻跟着蹦跶了两下,脆声附和:“对,就是就是!”
一旁的缇宁却蹙了蹙眉,语气认真起来:
“其实我们觉得,应该先让他看会儿书才对。毕竟试炼就快到了,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
玄霄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一圈,苦着脸摆手:
“看书还是算了吧,恩师你们也知道,我就只对历史和炼金术书提得起兴趣。”
缇宝立刻皱起小眉头,带着点不满反驳:
“可小玄,你当年在树庭除了炼金术拿了满分,其他科目全都是不及格呀!”
玄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朝缇宝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点恳求:
“恩师,这种陈年旧事就别再提了行不行?”
他瞥了眼身边的阿格莱雅和凯撒,耳根都红了:
“师妹和凯撒都在这儿呢,说这些……我不要面子的吗?”
凯撒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玩味:
“吾可以当没有听见。”
玄霄有些头疼地扫了圈众人,无奈道:
“我觉得现在该琢磨琢磨,我们接下来到底干什么?”
阿格莱雅当即接话:
“不如先去给你换件新衣服。”
玄霄却摆了摆手拒绝:
“算了,不用。我觉得这件就挺好,现在这配色,反倒比以前更合我胃口。”
阿格莱雅那双映着琉璃黄的淡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促狭,语气带着点挑逗:
“我看你就是懒得换吧?算了,只要别是黄紫撞色的搭配,怎么穿随你。”
玄霄摇了摇头,回忆道:“那配色倒像是大地兽图案的睡衣。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还有一套来着。”
阿格莱雅闻言愣了一下,满眼疑惑地追问:
“什么?大地兽的睡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是之前找个商人买的。”玄霄随口应道,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玄霄摊开双手,一脸坦然地解释:“当时看着觉得新奇,就随手买了一套。”
缇宝把小手贴在脸颊上,看着玄霄无奈地说:
“小玄还是这么凭着兴致来,一点都没变呀。”
这时,刻律德菈突然开口问道:
“话说,汝怎会对炼金术如此感兴趣?而且当年,汝也未曾与吾提及过喜爱此道。”
玄霄顿了顿:
“我是怕那时候跟你说起,你再问及其他学科——总不能跟你说那些都不及格吧?实在不好意思。”
刻律德菈转看向缇宝,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除了与命运爵论道求师之外,汝在书庭究竟拜了哪位导师?竟教得如此潦草。”
“我哪有固定的导师啊,基本上是把各位老师都请教了个遍。”
“那为何学得如此糟糕?这实在说不通。”
刻律德菈眉头微蹙,陷入思索。
玄霄却一脸坦然,一本正经地答道:
“不是我喜欢的科目,直接不学。”
刻律德菈凝视着他,眼睛微微一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罢了,汝日后若有闲暇,吾便亲自教汝修习治道与史籍吧。”
刻律德菈抬眼望了望天空中被刻法勒背负着的太阳,提议道:
“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先对弈一局如何?”
听到这话,阿格莱雅当即往后退了一步——她本就不精通棋道,自然不愿参与。命运爵缇宝、缇安、缇宁三人也纷纷躲到了玄霄身后。
玄霄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刻律德菈:
“那便由我来陪陛下对弈一局吧。”
随着一方蓝白相间的棋盘凭空浮现,两侧分别陈列开黑色与蓝色的棋子。
刻律德菈微微提起裙摆,向虚空之中落座,身形竟径直浮在半空,一条腿随意翘起搭在另一条腿上,黑色靴袜被这动作勒得略显紧绷,勾勒出小腿流畅的线条。她抬眼看向棋盘,言简意赅道:
“开始吧。”
棋盘甫一落定,刻律德菈那枚镀金的王棋便在蓝白格间格外扎眼。
她开局便弃子突进,竟不惜以镀金王棋为饵,故意露出破绽引玄霄来攻。
时而用后与车连环施压,时而让马斜跳截断退路,每一步都透着激进的锋芒,全然不顾王棋暴露在外的风险。
玄霄只能见招拆招:对方冲兵,他便移象设防;对方弃车诱杀,他便退王暂避,步步谨慎地勉强抵抗。
可刻律德菈早已借诱敌之局布下天罗地网,待玄霄察觉不对时,镀金王棋周遭已形成合围。最终玄霄防线被彻底撕开,王棋无路可退,只得认负。
刻律德菈指尖一推,那枚镀金王棋径直撞向玄霄的王棋,将其掀飞棋盘。她抬眼看向玄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汝输了。”
玄霄叹口气,无奈道:
“在这方面,果然怎么也赢不了你啊,凯撒。”
刻律德菈脸上毫无骄色,淡淡回应:
“胜负乃兵家常事。汝若日后能参透此中门道,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我棋力相当。”
棋盘化作细碎粉尘消散后,刻律德菈身形轻落,稳稳站回地面。她踩着那双印着棋盘纹路的长靴,一步步走向玄霄,语气平静却直指要害:
“不过,汝目前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汝防守虽密,进攻却太过保守。”
刻律德菈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行事若这般儿女情长、束手束脚,只会错失良机,反倒露出更多破绽。”
随后她轻轻走到玄霄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微微踮起脚尖——本想凑到他耳边,奈何身高不够,只能贴着他的脖颈,用气音小声道:
“汝输了,欠吾一个要求。”
玄霄见状,也压低声音回道:
“不是吧,怎么又趁火打劫我?”
刻律德拉松开他的衣袖转身就走,语气里带着女王的笃定与点拨的意味:
“棋逢对手,本就该有彩头,这是规矩。连这点后手都防不住,便是给你的又一课——况且赢了棋提要求,天经地义。”
玄霄听后,眼角牵起一丝无奈的笑意:“真是拿你没办法。”
不远处,缇宝三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正凑在一起盯着路边的小鸟叽叽喳喳。唯有阿格莱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角悄悄泛起了红。
阿格莱雅心中默默思忖:
“这便是爱情吗?”
它似乎比自己认知里的模样更动人,也比书中描绘的更真切。虽说两人表面上没有书里写的那般热恋的甜蜜,却另有一番旁人不懂的默契,倒也十分不错。
阿格莱雅观察了许久,才终于想明白:自己对玄霄并非真正的喜欢,不过是出于崇拜而产生的误解罢了。而玄霄,显然也从未对她有过那般心思。
想通这一点后,她便不再纠结于爱情之类的事。可此刻目睹刻律德菈与玄霄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牵绊,似乎也并非坏事。
这时,阿格莱雅的思绪突然被玄霄一声惊叹拉回。只听玄霄道:
“非要我用炼金术露一手吗?”
刻律德菈微微颔首:
“便让吾见识见识。”
玄霄当即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那你可瞧好了,炼金术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之一。”
刻律德菈见状,转身向街道走去,回头示意众人跟上。
在阿格莱雅的轻声招呼下,一行人一同前往工坊——那里的炼金设备正可供玄霄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