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合金闸门,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中发出痛苦的、濒临极限的呻吟。
门外,是数千头被抽离了信仰、只剩下纯粹恐慌与毁灭欲望的野兽。
门内,只站着一道身影。
福格瑞米娅身着那套仿佛由月光与星尘编织而成的粉紫色水晶战甲,手中那柄华丽的修长长剑,剑尖轻巧地垂向地面。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通道的中央,背对着场内那份刚刚建立的、脆弱的平静,独自一人,面对着那扇随时可能被撞开的地狱之门。
她那张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如同艺术家在审视一件粗劣仿作时的挑剔。
“咚——!!!”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闸门上最厚重的结构梁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向内崩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狂暴、嗜血、混杂着汗水与机油的恶臭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豁口中疯狂涌入。
“滚开,婊子!”
一声嘶哑的咆哮,穿透了所有的噪音。
吞世者军团的狂战士连长,卡恩,第一个从那道扭曲的豁口中挤了进来。他那被白色陶钢与蓝色纹饰包裹的魁梧身躯,像一头出闸的蛮牛,手中那柄名为“戈尔之父”的巨大链锯斧,卷动着血腥的风暴,直劈而来。
紧随其后的,是数十、上百名红着眼睛的吞世者,他们像一群被捅了蜂巢的杀人蜂,从豁口中蜂拥而出,狭窄的通道瞬间被他们蓝白色的钢铁之躯彻底填满。
面对这足以将任何凡人军团瞬间撕碎的钢铁浪潮,福格瑞米娅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近乎残忍的、冰冷的微笑。
「姐姐大人在看着。」
「那么,这场舞蹈,就必须是完美的。」
她动了。
那不是冲锋,也不是格挡。
她的身体,以一种违反了惯性定律的姿态,向左侧轻盈地、如同一片羽毛般飘开寸许。
就是这短短的寸许,让她与卡恩那柄足以劈开坦克的链锯斧,以毫厘之差,擦肩而过。
狂暴的斧刃,甚至削断了她几缕飘舞的银色长发。
但仅此而已。
在卡恩因为一击落空而身形出现万分之一秒凝滞的瞬间,福格瑞米娅动了。
她的动作,不是劈砍,也不是突刺。
那是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充满了韵律与美感的……旋转。
她的身形,如同一支被启动的、最优美的芭蕾舞陀螺,在原地划出了一道银色的、致命的圆。
她手中的长剑,是她舞姿的延伸。
剑光,如同一轮瞬间绽放的、冰冷的满月,在狭窄的通道内,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金属与金属碰撞的火花。
只有一连串“噗嗤”、“噗嗤”的、利刃切开血肉与陶钢装甲缝隙的、轻微而致命的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包括卡恩在内的七名吞世者,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态,脸上的表情依旧狰狞而狂暴。
但下一秒。
七颗戴着“犬牙”涂装头盔的头颅,整齐划一地,从他们的脖颈上,冲天而起。
滚烫的、暗红色的血液,如同七道喷泉,从断裂的腔子里疯狂喷涌而出,却又被那道旋转的剑光所带起的无形气流精准地荡开,没有一滴,能沾染到福格瑞米娅那身华丽的战甲。
七具无头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这诡异而高效的、充满了艺术感的杀戮,让后面涌上来的吞世者们,出现了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乱。
而福格瑞米娅,要的就是这个瞬间。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
她踏在了第一具倒下的尸体上,身形微微拔高。
她的目光,第一次越过了眼前这些狂暴的“兄弟”,望向了他们身后那片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的钢铁森林。
她那清亮、高傲,带着一丝淡淡嘲弄的声音,通过战甲的扩音器,清晰地响彻在整个战场。
“就凭你们这些只懂得挥舞铁块的野兽,也想去打扰吾主的圣仪?”
这句话,像一桶滚烫的燃油,泼进了吞世者们那本就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心中。
“杀了她!!!”
“撕碎这个帝皇之子的婊子!!”
更多的吞世者,被这极致的挑衅彻底激怒。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试图用最原始、最野蛮的人海战术,将眼前这个胆敢亵渎他们愤怒的女人,彻底淹没。
然而,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块礁石。
而是一个在怒海狂涛中,尽情嬉戏的……银色杀戮精灵。
福格瑞米娅的身影,在狭窄的通道内,化作了一道无法被捕捉的幻影。
她的剑,从不与任何武器发生硬碰。
那是一种对“完美”的亵渎。
她的剑光,总能找到最刁钻、最不可思议的角度。
或是从链锯斧挥舞的间隙中穿过,精准地刺穿一名战士头盔的目镜。
或是贴着动力拳套的边缘划过,切断手腕处最脆弱的能量传导管线。
或是如同灵蛇般游走,沿着一名战士肩甲与胸甲之间的缝隙,一闪而入,一闪而出,带出一蓬滚烫的血花。
她的脚下,没有固定的步伐。
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旋转,时而跳跃。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充满了极致的惊险,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美感。
她不是在战斗。
她是在用敌人的生命,谱写一首献给身后那位女神的,名为“守护”的赞美诗。
尸体,在她的脚下越堆越高。
很快,那些残缺的、冒着黑烟的蓝白色动力甲,就在通道的入口处,堆起了一座由残肢与尸骸构成的、令人作呕的“墙壁”。
这堵墙,反而成了福格瑞米娅最坚固的堡垒。
她就站在这座尸骸之墙的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些依旧在疯狂地试图向上攀爬的吞世者。
她那身粉紫色的战甲,在角斗场昏暗的光线下,依旧一尘不染,流淌着神圣的光辉。
她那头月光般的银色长发,在杀戮带起的劲风中肆意飞舞。
她就像一尊从神话中走出的、司掌战争与死亡的完美女神。
“太慢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太弱了。”
她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将一个刚刚爬上尸堆的吞世者,拦腰斩断。
“你们的愤怒,如此的廉价,如此的……丑陋。”
“这样的你们,连让我感到愉悦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最恶毒的挑衅,都是最精准的嘲讽。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守住这里。
她要将所有吞世者的仇恨,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如同磁石吸附铁屑一般,牢牢地、死死地,锁定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她要让他们忘记思考,忘记恐惧,只剩下最原始的、想要将她撕成碎片的本能。
只有这样,才能为姐姐大人,争取到最完整的、不被打扰的时间。
她的策略,成功了。
整个吞世者军团,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们不再试图寻找其他的入口,不再思考战术。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站在尸山之上的、高傲的银发女武神。
她一个人,一柄剑,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雄关。
她一个人,一柄剑,便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数千名狂暴的、足以让一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星际战士,就被她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用她那优雅而残酷的剑舞,死死地、死死地,挡在了门外,无法再前进一步。
……
角斗场内。
门外的喧嚣与震动,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
纪璇能清晰地感知到福格瑞米娅那份如同烈火般燃烧的、守护的意志。
那份忠诚,那份决然,让她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也泛起了一丝温暖的涟漪。
「做得很好,我的剑。」
她没有再回头。
她知道,福格瑞米娅会为她守住一切。
纪璇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心神,重新拉回到了眼前。
她回头,看向了那尊依旧站在原地,眼神茫然而脆弱的血色巨人。
安格朗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双灰蓝色的眼瞳中,倒映着纪璇的身影,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一个孩子般的无助。
时间,已经不多了。
福格瑞米娅为她争取到的,是最后,也是最宝贵的一段拯救时间。
纪璇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平静而决然。
她看着安格朗,看着这个被痛苦折磨了数百年,如今终于露出最柔软腹部的灵魂,轻声说道:
“现在,闭上眼。”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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