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三号单元外墙上那块未拆除的复合板,正对着医疗帐篷的监测天线。我站在帐篷入口,掌心贴在零域终端上,精神力顺着能量回路推进,在空气中织出一张无形的网。
反向相位启动。
屏蔽场瞬间覆盖整个医疗区。监测屏上的波形立刻平稳下来,外部脉冲信号被完全抵消。刚才还在轻微抽搐的一名患者,呼吸节奏开始恢复正常。
苏晴从帐篷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最新数据板。“干扰断了,神经震颤幅度下降百分之四十。”她抬头看我,“可以开始了。”
我点头,跟着她走进帐篷。三名高危患者躺在隔离床上,脑电图实时跳动。苏晴打开治疗程序界面,调出“蓝痕01”分级方案。第一阶段只针对症状较轻的两人,使用低强度神经调节,确保安全边界。
“你负责能量压制,我来控制生物反馈参数。”她说。
我没有回应,闭上眼,将零域感知沉入微观层面。精神力沿着预设路径展开,在患者神经系统周围构建引导场。这个过程不能快,必须一点一点把异常共振频率拉回正常区间。
第一个患者脑波曲线开始波动,同步率从93%缓慢下降。苏晴盯着屏幕,手指在终端上快速调整输入值。“再降0.2赫兹,别让系统反弹。”
我微调能量输出。引导场压缩了一圈,像收紧的绳索,把失控的电信号约束进稳定通道。五分钟后,同步率降到85%,体温和心率也趋于平衡。
第二个患者情况类似,但反应更慢。我们花了近二十分钟才让各项指标进入安全范围。当最后一项数值达标时,苏晴轻轻呼出一口气。
“有效。”她说。
我没睁眼,继续维持屏蔽场运行。这种精细操作比建造结构体更耗神,每一分注意力都要卡在临界点上,稍有松懈就会前功尽弃。
外面传来脚步声。
帐篷帘子被掀开,老周带人送来一批新拆封的检测设备。他看了眼屏幕,“第一批稳住了?”
“刚完成。”苏晴说,“接下来要扩大筛查范围。”
老周皱眉,“有人不愿意来。说怕被当成实验品。”
我知道这事躲不开。
半小时后,我走出医疗点,站在社区广场边缘的临时讲台前。十几个人围在那里,脸上都是怀疑。那个喊话的年轻人站得最前,手臂上有道旧伤疤。
“你们昨天还说灰点在做人体实验。”他盯着我,“现在你们不也在搞基因干预?怎么证明你们不一样?”
我没有说话,抬起右手。零域启动,空中浮现出三维投影——两名患者的脑波恢复曲线清晰可见,同步率从高位逐步回落,生命体征趋于独立稳定。
人群安静了几秒。
“这不是控制。”我说,“是修复。你们的身体正在被外部信号影响,基因表达速度加快,神经系统被迫同步。这不是进化,是失衡。”
我切换画面,展示碱基重组速率的变化图。“我们做的,是让这些过程回到可控范围。谁愿意进来查,随时可以退出。所有数据公开可查。”
年轻人没再说话,但也没走。
苏晴走到台边,打开权限端口。“现在就能看记录。每个人的信息单独加密,只有本人能调取。”
她当众演示了一遍查询流程。有个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举手说要检查。
检测结果出来,她的端粒酶活性偏高,但还没到危险程度。苏晴当场制定了一份观察计划,建议三天后复查。
女人松了口气,“那……我先看看。”
陆续又有几个人登记。
当天下午,筛查组扩大到十二人。轻症患者全部纳入干预流程,数据持续上传至加密档案。我在指挥舱旁的调度台上更新进度条,绿色区块一点点延伸。
晚上八点,问题来了。
苏晴急步走进医疗帐篷,手里捏着一份紧急报告。“两个孩子,基因波动异常。常规调节没用,碱基重组速度反而在上升。”
我立刻起身。
两个小孩睡在床上,脸色发白,指尖微微颤抖。监测仪显示他们的细胞分裂速率提升了三倍以上,远超之前任何案例。
“不是外界信号。”苏晴低声说,“像是体内有什么被重新激活了。”
我明白了。
蓝色种子最初植入时,曾在我体内留下残余能量轨迹。这些孩子可能也有类似残留,现在被复合板的频率唤醒。
不能再等。
我盘坐在床边,双手悬空,启动零域深层感知。精神力缓缓下沉,穿过组织层,直达细胞内部。视野里,无数微光闪烁,那是dNA链在高频震动。其中一段序列特别明亮,正是与符文结构一致的插入片段。
它在驱动端粒酶过量表达。
我调动全部可用能量,在患儿周围构建双层引导场。外层阻断外部干扰,内层直接作用于细胞核,施加定向抑制力。这相当于同时操控上千个微观节点,每一个偏差都会导致崩溃。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
我的太阳穴开始胀痛,视线边缘出现黑斑。但不能停。引导场一点一点压下去,像在深水里托住下沉的石头。
十分钟过去。
监测仪上的曲线终于开始回落。碱基重组速度下降60%,细胞分裂速率趋缓。两个孩子的呼吸变得平稳。
苏晴快速采样,确认结果。“有效。”她轻声说。
我没回答,靠在墙边坐下,闭眼调息。精神力几乎见底,肌肉都在发抖。这种透支会留下后遗症,但现在顾不上。
凌晨两点,最后一名筛查者离开。
医疗帐篷里只剩我和苏晴。她整理完数据,走到我旁边。
“明天可以开始第二批。”她说。
我睁开眼,“好。”
她没走,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你还撑得住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要屏蔽场不断,治疗就能继续。关键是要让所有人明白,这不是强制改变,而是选择权的问题。”
她点点头,转身去关设备电源。
我低头看终端,屏幕上跳出一条提示:首批干预组全部达标。绿色进度条填满,下方自动弹出第二批名单。
窗外,社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但东区三号单元的方向,仍有微弱的光斑在闪。那是嵌在墙上的复合板,还在释放极低频信号。虽然已被屏蔽场隔绝,但它确实还在工作。
我记下了那个坐标。
明天得让人去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