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旅馆的房间狭小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陈年烟味混合的怪异气息。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城市的喧嚣与霓虹。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昏暗的台灯，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陆燃瘫坐在唯一一张吱呀作响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透支灵能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严重，他感觉身体像一个漏气的皮囊，连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活动都异常艰难。左臂上的焦痕已经蔓延到了大臂中段，颜色深黑，触目惊心。
冷烛则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街道。她同样疲惫，但强大的意志力让她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她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露出那张清冷而精致的脸，只是此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感觉怎么样？”她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死不了。”陆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就是……像个废人。”他尝试调动一丝灵能，左眼却只有一片空洞的麻木，【价值裂瞳】仿佛彻底沉寂了。
“灵能枯竭需要时间恢复，急不来。”冷烛转过身，走到床边，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最后两支修复液，递给陆燃一支，“省着点用，这是我们最后的储备了。”
陆燃接过修复液，注入体内。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开，稍稍缓解了骨髓里的寒意和虚弱感，但相比于他巨大的亏空，这点补充不过是杯水车薪。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他看向冷烛。回到熟悉的世界，并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有种更深的迷茫。宇宙危机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而眼前的生存问题同样迫在眉睫。
冷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个装有灵能晶核的铅盒放在床上，打开。蔚蓝色的晶核静静躺着，光芒比在前哨站时似乎内敛了一些，但依旧纯净稳定。
“当务之急，是让你恢复一定的行动力和自保能力。”冷烛的目光落在晶核上，“然后，我们需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这块晶核现在是否真的对‘基石’产生了感应？感应指向哪里？第二，我们离开的这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毒蛇帮和交易所有什么动向？”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水核表面，闭目感受了片刻，然后皱起眉头：“感应非常微弱，时断时续，像受到严重干扰的无线电波。无法精确定位，只能大致判断方向……似乎指向城市的中心区域。”
城市中心？那里是星港市最繁华的地带，联邦政府机构、各大企业总部、以及……第九交易所的总部大楼，都坐落在那里。这个指向，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干扰可能来自城市本身密集的能量场，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冷烛睁开眼，眼神锐利，“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她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旧型号的、没有任何品牌的平板电脑，开机后，连接了一个需要多重加密验证的匿名网络节点。屏幕上开始快速滚动各种加密信息流和地下世界的传闻。
陆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依靠冷烛。这种无力感让他非常不适，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没有力量，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几分钟后，冷烛关闭了平板，脸色更加阴沉。
“情况不太妙。”她看向陆燃，“毒蛇帮像疯了一样在旧城区和码头区搜捕我们，动静很大，甚至和另一伙势力发生了冲突。看来刀疤丢了晶核，压力巨大。”
“另一伙势力？”
“嗯，好像是叫‘夜枭’。”冷烛语气有些异样，“一个最近几年才崛起的神秘组织，行事风格狠辣，专门跟毒蛇帮这种老牌帮派抢地盘和生意。刀疤上次受的旧伤，据说就是‘夜枭’的人干的。”
夜枭……陆燃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随即想起在冷烛那本黑色笔记本上看到过相关记录。看来这个组织也不简单。
“那交易所那边呢？”陆燃更关心这个。
“风平浪静。”冷烛冷笑一声，“至少表面上是。‘长老’没有发布任何关于我们的通缉或任务变更指令，仿佛我们这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一样。但这才是最危险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意味着，要么‘长老’有绝对的自信我们能自己回去‘归案’，要么……他已经在暗中布好了网，等着我们出现。甚至，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前哨站或晶核的异常。”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前有狼（毒蛇帮），后有虎（交易所），中间还夹着一个神秘莫测的“夜枭”，而他们两人，一个重伤虚弱，一个孤立无援，还要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基石”。
简直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豪赌。
就在这时，床上铅盒里的灵能晶核，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光芒很快恢复平静，但那一瞬间的悸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两人同时看向晶核。
陆燃强撑着集中精神，去感受那微弱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方向指引，而是……一种极其短暂的、清晰的“图像”闪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一个扭曲的、不断变化的几何符号，与他之前净化怪物时，怪物胸口那块暗色晶石上的图案，有几分神似！
图像一闪而逝，但陆燃却牢牢地记住了它。
“你看到了什么？”冷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一个符号……和那些怪物身上的有点像……”陆燃将自己看到的图像描述了出来。
冷烛听完，脸色微变。她迅速在平板上绘制出那个符号，然后接入加密网络进行比对搜索。几分钟后，搜索结果出来了，但内容却让她皱紧了眉头。
“这个符号……没有完全匹配的记录。但它的某些结构元素，与星港市地下黑市里流传的、一种被称为‘虚空结晶’的违禁品上刻印的标记，有部分相似之处。”
“虚空结晶？”陆燃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一种来历不明、能量属性极其混乱危险的晶体碎片，据说是从某些空间异常点采集到的。价格高昂，但副作用巨大，使用者往往会变得疯狂或产生异变，被联邦严厉禁止。”冷烛解释道，“如果‘基石’与这种东西有关……”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可能本身就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线索似乎清晰了一些，却又导向了更深的迷雾。晶核的感应指向城市中心，而感应到的符号又与危险的“虚空结晶”有关。
陆燃看着那枚静静躺在铅盒里的蔚蓝色晶核，它既是希望的火种，也可能是指向毁灭的路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心中的不安，看向冷烛：“我们需要情报，关于‘虚空结晶’，关于城市中心可能存在的空间异常点。而且，必须尽快。”
冷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静：“我知道该去找谁了。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能自己走路。”
她的目光落在陆燃身上，带着一种评估和决断。
“我们可能……需要一点非常规的手段，来加速你的恢复过程了。会有点风险，你愿意试试吗？”
陆燃看着冷烛那双深邃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
“来吧。”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