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离开后,灵犀阁内重归寂静。陈昂并未急于处理那块被封印的黑色牌位,而是先将其置于香炉旁,借由袅袅清烟进一步隔绝其邪气。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马小玲带来的另一个信息上——那本清末地方志,以及其空白处的神秘注释。
“笔迹潦草,仓促间所留……‘葬月非虚言’、‘恐遭天谴’、‘或有克制之法’……”陈昂指尖轻叩桌面,沉吟不语。留下注释之人,显然对“葬月”有所了解,甚至知晓其凶险与可能的克制之道,但其语气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忌惮与不确定性,并非全然掌控局面的姿态。
更重要的是,此人为何要将信息留在图书馆一本普通的地方志里?是偶然?还是刻意留给有缘人?如果是后者,其目的又是什么?警示?求助?或是引导?
“御命一族”的指向被用户明确否定,那么注释中隐去的“克制之法”究竟落在何处?陈昂相信,这绝非无的放矢。留下注释者,必定暗示了某种存在的可能性。
他闭上双眼,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并非向外扩张,而是向内追溯,连接天地,细细感知那冥冥中与“葬月”相关的因果脉络。马小玲的发现,况天佑的介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使得原本隐藏的线条微微颤动,显现出更清晰的轨迹。
在他的感知中,那指向王珍珍的古老意志,依旧沉静如深潭,但与“葬月”的邪恶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立。而另一条之前未曾清晰捕捉到的、极其微弱却韧性十足的因果线,从遥远的时空彼端,隐隐与那本地方志、与那潦草注释联系在一起。这条线,带着一种沧桑、悲悯以及……一丝被遗忘的决绝。
“看来,留下信息的,并非当代之人。”陈昂睁开眼,目光锐利,“是过去的警示,穿越时空,在此刻回响。”
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空白的宣纸和笔墨。并非要书写,而是要推演。他以指代笔,灵力为墨,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出几个古老的篆文符号——这些符号并非此界通用文字,而是他穿梭万界时,在某些涉及时空、预言的高等文明中见过的“因果溯源”符文。
符文成型,散发出微弱的毫光,与空气中那丝微妙的因果线产生共鸣。陈昂集中精神,将意念投入其中,试图追溯那注释之源的模糊影像。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他看到了一个昏暗的书斋,烛火摇曳,一个穿着晚清长衫、背影清瘦的老者正伏案疾书,笔迹正是那熟悉的潦草。老者的面容模糊,但周身散发着一种与道术迥异、却同样深邃的灵力波动。突然,老者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空,与陈昂的“视线”有了一瞬的交汇!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了然,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影像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骤然消散!
虚空中只留下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精神回响,夹杂着几个关键词语:
“……劫数……一线生机……在……‘心’……‘灯’……”
以及一个模糊的地名片段:“……屯门……青山……”
因果溯源被迫中断,反震之力让陈昂微微蹙眉。留下注释的老者,道行不浅,且似乎也精通某种涉及时空感应的法门,竟能察觉到他的窥探!不过,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关键。
“一线生机……在‘心’、‘灯’?”陈昂若有所思。这像是偈语,指向某种内在的力量或象征物?“屯门青山”则是明确的地点线索,香港屯门区的青山。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在老者的影像消散前,他隐约看到老者案头摆放着一本古籍的残卷,封皮上的字样似乎是——《龙神敕令补遗》?
马小玲家族传承的是《龙神敕令》,这《补遗》又从何而来?与那老者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马家失传的某些秘法,或克制“葬月”的关键,就藏在这《补遗》之中,而线索指向屯门青山?
陈昂感到,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缓缓浮现。“葬月”阴谋的背后,似乎还牵扯到一段被遗忘的宿缘和失落的传承。留下注释的老者,是友非敌,但其身份和目的,仍需查证。
他将追溯得到的信息仔细记下。下一步,除了继续监控山本一夫的动向和马小玲他们的调查,或许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引导马小玲注意到“屯门青山”这个地点,或者那本可能存在的《龙神敕令补遗》。但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引起“命运”的警觉。
就在这时,灵犀阁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王珍珍温和的声音:“陈先生,您在吗?我做了些点心,给您送过来。”
陈昂收敛心神,将虚空中的符文痕迹抹去,脸上恢复平日的温和,起身开门。王珍珍端着一个小巧的食盒,站在门口,笑容温暖。
“王小姐,太客气了。”陈昂接过食盒,邀请她进来。
或许,这位身负古老意志的“钥匙”,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为解开这些谜团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眼下,且让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再持续片刻吧。他需要时间,将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一一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