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蹲在街角,揉着眉心,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三日摧魂散”像个无形的枷锁,虽然后来花满楼私下告知他那其实是“心花怒放丹”,但戏还得做足,案子更是非破不可。可这极乐楼虚无缥缈,连个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让他这条江湖上最灵巧的“凤凰”也有些无处下嘴。
“唉,难不成真要我这帅脸去勾引哪个知情的姑娘?”他自言自语,随即又摇摇头,“不行不行,万一是个丑的,岂不亏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脑袋从他旁边的墙头上冒了出来,笑嘻嘻的,带着几分贼忒兮兮的机灵劲。
“嘿嘿,陆小鸡,也有你犯难的时候?”来人轻巧地翻身落下,落地无声,正是江湖第一神偷——司空摘星。
陆小凤眼睛一亮:“老猴子!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极乐楼在哪儿?”
司空摘星得意地晃着脑袋:“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求你个大头鬼!”陆小凤笑骂,“快说,不然我把你上次偷王老爷子夜壶的事嚷嚷出去。”
“呸!那是妙手空空,艺术!懂不懂!”司空摘星跳脚,随即又压低声音,“算了算了,告诉你吧。那地方邪门得很,入口不在天上,在地下。而且,想去得快活,得先躺进棺材里睡一觉。”
“棺材?”陆小凤一愣。
“没错,城西‘福寿材铺’,找那个干巴老头,说要买一口能立刻躺进去试试的现成棺材,他自然明白。”司空摘星挤眉弄眼,“怎么样,这消息值不值……呃?”
他话没说完,声音突然卡住,目光惊疑不定地扫向陆小凤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巷口阴影。
“怎么了?”陆小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刚才……好像有个人在那儿。”司空摘星皱起眉,他的轻功和警觉性天下少有,对周遭环境的感知极为敏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奇怪,感觉不像一般人。”他甚至没捕捉到具体身形,只是一种被某种极高明存在短暂注视过的直觉。
陆小凤也收敛了玩笑之色,仔细感知了一下,却毫无所获:“你是不是偷东西偷多了,心神不宁看花了眼?”
“也许吧……”司空摘星将信将疑,甩甩头,“不管了,消息带到,你自己玩去吧,那地方我可不想再去第二次,晦气!”说完,他身形一扭,如同灵猴般蹿上房檐,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陆小凤摸着胡子,看了看司空摘星指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那空无一人的巷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和警惕。
“棺材铺……极乐楼……有意思。”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城西走去。
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远处,一道青衫身影正如闲庭信步般跟着,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仿佛他只是光影的一部分。正是陈昂。
司空摘星的直觉没有错。陈昂只是短暂地流露出一丝气息,让那位神偷本能地察觉,随即又彻底隐匿。他需要有人带路,而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正是最好的向导。
来到城西那家阴森森的“福寿材铺”,陆小凤依言敲开了门,对着那干瘦老头说出了暗号。
老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陆小凤,又似无意地向外瞥了一眼,依旧是空荡荡的街面。他哑着嗓子道:“现成的楠木棺材倒有一口,就是价钱贵些,而且得蒙上眼,不能看路。”
“成成成,只要舒服,怎么都行。”陆小凤满口答应。
很快,陆小凤被蒙上眼睛,引导着躺进了一口宽大的棺材里。棺材盖合上,他被抬上了一辆马车。
陈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棺材铺的屋顶,看着马车启动,驶入一条隐秘的通道,进入一个巨大的库房,然后随着机关运转,沉入地下。
‘机关巧妙,但轨迹单一。’陈昂心中了然。他没有选择同样乘坐棺材,那太过显眼。他的身形如鬼魅般飘落,在那库房地板合拢前的刹那,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率先掠入了那向下的通道。
他的身法太快,太诡异,以至于通道内负责接引和警戒的极乐楼人员只感到一阵微风吹过,疑为错觉。
陈昂率先一步踏入极乐楼那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奢华靡靡的景象扑面而来,赌徒的喧嚣、女子的娇笑、金钱的碰撞声震耳欲聋。他目光一扫,瞬间将整个大厅的布局、明暗哨位、可能的通道尽收眼底。
他如同一个透明的幽灵,行走在狂欢的人群中,无人察觉。他看到了赌桌旁试图套话的陆小凤,也看到了安静坐在一旁“听”热闹的花满楼。花满楼的眉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盲人特有的敏锐感知让他对陈昂这个“异常空无”的存在产生了一刹那的困惑,但周围信息太过庞杂,那感觉一闪即逝。
陈昂的目标明确。他的感知力如同精细的雷达,迅速锁定了两个关键点:一是穿梭在赌客间,胸口有斧形黑痣的无艳姑娘;二是更深处,那隐隐传来机械沉闷声响和特殊油墨气味的方向——印制假钞的工坊所在。
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坐下,仿佛本就是那里的一部分。他在等,等陆小凤找到无艳,等剧情推动,等那条“大鱼”洛马的出现。
果然,不久后,陆小凤凭借其特有的魅力(和脸皮),成功搭讪了无艳,正嬉皮笑脸地套着话。而无艳,似乎也对这名闻天下的陆小凤颇有兴趣,半推半就。
也就在这时,入口处机关再响。又一口棺材送入。这一次,下来的是脸色阴沉、脚步匆匆的洛马捕头。他显然收到了什么风声,对周围的喧嚣视而不见,径直就朝着那条通往深处的隐秘走廊快步走去。
陈昂眼中精光一闪。
机会来了。
他缓缓起身,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色,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这一次,他不再完全隐匿,而是故意流露出一丝极淡极淡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炷香,缥缈却存在。
前方正缠着无艳的陆小凤,话语突然顿了一下,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扫向陈昂和洛马消失的走廊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惊讶和好奇。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