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宇用树枝在地上画的阵法还泛着灵泉水的湿气时，洞外突然传来丫蛋的哭喊。那姑娘连滚带爬冲进山洞，怀里抱着的陆灵儿脸色青紫，嘴唇抿成条惨白的线，脖颈处赫然缠着道深紫色的勒痕。
“是北狄的细作！”丫蛋的羊角辫都散了，指着洞外的方向发抖，“我们在镇子口碰到个卖糖人的，灵儿姑娘刚接过糖人就倒了……那人手里有蛇形哨子，吹了三声就没影了！”
林晚秋的指尖刚触到陆灵儿的颈动脉，就被烫得缩回手——那皮肤下的血管像在沸腾，脉搏快得像要炸开。“是‘赤练蛊’。”她扯开陆灵儿的衣襟，心口处果然有个指甲盖大的红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北狄国师的独门蛊术，用七寸赤练蛇的毒液喂出来的，三个时辰内不解毒就会攻心而死。”
陆承宇猛地站起身，肩胛的伤口被扯裂，血珠滴在阵法的圆圈里，竟让那些纹路发出红光。“李秀才的药箱里有解蛇毒的雄黄！”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林晚秋死死拽住。
“雄黄没用！”她从空间里翻出那本植物图鉴，书页自动停在“蛊毒篇”，上面用红笔圈着的“七星海棠”旁边，画着与陆灵儿心口红斑一模一样的图案，“这蛊毒要靠空间里的七星海棠花蜜才能解，雄黄只会刺激蛊虫往心脏钻。”
陆承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林晚秋探入洞壁涟漪的手，看着那朵凭空出现的紫色海棠花——花瓣边缘泛着银光，花蕊里凝结的花蜜像融化的琥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着她动用空间，没有遮掩，没有犹豫，连指尖因着急而颤抖的弧度都看得分明。
“咬碎它。”林晚秋将海棠花塞进陆灵儿嘴里，指尖沾着的花蜜蹭在姑娘嘴角，竟让那青紫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粉，“含着别吞，让花蜜顺着喉咙渗下去。”
陆灵儿的睫毛颤了颤，却怎么也张不开嘴。那红斑已经爬到锁骨处，像条活的小蛇在皮肤下游走。林晚秋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摸出个小小的喷雾瓶——是她穿越时带的急救喷雾，里面的麻醉成分能暂时抑制神经抽搐。
“这是什么？”陆承宇看着那透明的瓶子，看着她对着陆灵儿的咽喉按下喷头，细密的白雾刚散开，姑娘果然微微张开了嘴。
“能让肌肉放松的药。”林晚秋不敢多解释，赶紧将海棠花塞进那片微薄的唇瓣，“别咽，就含着。”她的指尖触到陆灵儿冰凉的牙齿，忽然想起昨夜陆承宇放在她枕头下的龙纹玉佩——原来这兄妹俩，都习惯用沉默的方式守护彼此。
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火把的光在陆灵儿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那心口的红斑扩散到第三根肋骨时，终于开始消退，边缘泛起健康的粉白。林晚秋刚松口气，就看到陆灵儿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紫色的涎水——是蛊虫被逼出时的反噬。
“按住她！”林晚秋从空间里拿出根银针刺向她的人中，针尖刚刺入皮肤，就看到银针瞬间变黑，“蛊虫在挣扎！得用灵泉水漱口！”
陆承宇一把将陆灵儿抱在怀里，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接过林晚秋递来的竹筒——里面是刚从空间灵泉池舀的水。他的指腹蹭过她的唇角时，忽然停住动作：“这水……”
“别管那么多！”林晚秋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陆灵儿的眼睛开始翻白，“再不用空间的特效药，她就没救了！”
她探入洞壁的手这次抓出个铝箔包装的小盒子，撕开时发出“刺啦”一声轻响。里面的白色药片在火光下泛着微光，是她穿越时带的抗生素，原本是准备应对野外感染的，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掰开她的嘴！”
陆承宇没有犹豫。他看着那片从未见过的白色药片被喂进妹妹嘴里，看着林晚秋用灵泉水一点点帮她顺下去，看着那黑紫色的涎水渐渐变成透明——直到陆灵儿的睫毛颤了颤，咳出口带着淡淡腥气的唾沫，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缝里全是冷汗。
“能……能活了吗？”丫蛋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线，“我刚才看到那卖糖人的，手腕上有狼图腾纹身……”
“活了。”林晚秋用袖角擦去陆灵儿嘴角的水渍，姑娘心口的红斑已经缩成个小小的红点，像颗朱砂痣，“这药能杀死蛊虫的幼虫，再敷三天七星海棠的花瓣泥，就能彻底清干净。”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拿出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这是碘伏，每天给勒痕消毒，别感染了。”
陆承宇接过小瓶时，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腕。那里还缠着他早上给的布条，只是此刻浸了汗，透出淡淡的药香。“这就是你说的特效药？”他看着瓶身上的外文标签，虽然看不懂，却能感觉到那液体里蕴含的清凉气息。
“嗯。”林晚秋点头，将铝箔包装的盒子塞进他手里，“保质期还有三年，以后遇到类似的毒蛊都能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仅在他面前动用了空间最核心的药品，还把这保命的东西交了出去。
陆承宇的指尖摩挲着那片铝箔，忽然将盒子放进自己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我会收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就像守护空间的秘密一样。”
洞外传来王巡检的呼喊，带着官兵跑步的脚步声。林晚秋赶紧将玻璃小瓶收回空间，只留下那本植物图鉴摊在石桌上，刚好翻开在七星海棠那一页。“就说用的是图鉴上的方子。”她对陆承宇使了个眼色，看着他将那片变黑的银针藏进靴筒。
王巡检带着军医冲进山洞时，陆灵儿已经能睁开眼睛了。那老军医摸着山羊胡诊脉，眉头从紧锁到舒展，最后对着陆承宇拱手：“陆壮士好福气，令妹这是遇上神医了！这蛊毒霸道得很，寻常草药根本压不住，竟能被你们用土方子稳住，真是奇了！”
“是林姑娘懂些草药。”陆承宇侧身让开，露出石桌上的植物图鉴，“这书上记的方子，说是用七星海棠解百蛊。”
王巡检凑过去看，指着书页上的彩色照片咋舌：“这画儿跟活的一样！林姑娘在哪寻到的宝贝？”
“家传的。”林晚秋低头给陆灵儿掖好被角，感觉到姑娘的手指悄悄抓住了她的袖口，“我爷爷以前走南闯北，记下了不少偏门药方。”
老军医要带陆灵儿回镇上的医馆观察，陆承宇却摇了摇头：“就在这山洞养着吧，医馆人多眼杂，万一还有细作藏着就麻烦了。”他看向林晚秋，眼神里的信任像火把的光，“有林姑娘在，我放心。”
王巡检临走时留下两个亲兵守在洞口，又让人送来两车草药和干粮。丫蛋帮着拾掇时，偷偷对林晚秋说：“刚才在镇上，我看到陆壮士托人买了匹细棉布，说是要给你做件新衣裳，替换你那件被狼爪划破的……”
林晚秋的指尖刚触到自己的袖口，就看到陆承宇正蹲在火堆旁烤饼。他的右臂还缠着绷带，却用左手把饼翻得匀匀实实，饼皮上的芝麻在火里爆开，香气混着灵泉水的清冽漫满山洞。
“过来吃。”他递过块烤得金黄的饼，上面还细心地抹了层蜂蜜，“李秀才说你爱吃甜的。”
饼刚咬到嘴里，就听到洞壁的涟漪传来响动。林晚秋探手进去，摸出个小小的竹篮，里面是陆灵儿偷偷放的——篮子里铺着细棉布，放着三朵刚摘的七星海棠，花瓣上还沾着空间的露水。
“她醒了？”陆承宇看着那篮子，眼里的温柔像化了的蜂蜜。
“嗯，留了张字条。”林晚秋展开那张用胭脂写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姐姐的药好神奇，灵儿以后帮姐姐守着空间的门。”她忽然笑出声，将字条递给陆承宇，“你看，她还懂的不少。”
陆承宇的指尖划过“空间”两个字，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在字条背面写下：“让她好好养着，明天我教她认空间里的驱虫草。”他将字条放回竹篮，看着林晚秋探手送回空间，忽然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每次给大家的草药，都比镇上药铺的新鲜。”
林晚秋咬饼的动作顿了顿。
“张大叔的箭伤，用了你给的草药，三天就结痂了，比军中最好的金疮药还管用。”陆承宇的目光落在火堆上，火苗映在他眼里，“小石头发烧那次，你半夜拿出来的退烧药粉，溶解在水里一点渣都没有，那不是寻常草药能做出来的。”
他说起这些时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林晚秋却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突然松开了，像被灵泉水浸泡过的伤口，终于开始长出新的皮肉。
“那是……用空间的石臼碾的。”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饼，“空间里的石头比外面的细，碾出来的药粉自然更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起空间的细节，没有隐瞒，没有防备。
陆承宇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用布包着层层叠叠的。打开时，林晚秋的呼吸都屏住了——是个用狼骨打磨的小盒子，边角被磨得光滑圆润，上面刻着朵小小的海棠花，正是她空间里种的那种七星海棠。
“装特效药的盒子。”他把那铝箔包装的药片放进去，刚好合身，“放在怀里不容易受潮。”他将盒子递给她，指腹蹭过她的掌心，“以后这盒子就归你管，我来守着洞壁的入口，谁也别想再偷偷闯进去。”
洞外的月亮升起来时，林晚秋被陆承宇叫到洞口。他指着远处青溪镇的方向，那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王巡检说，按布防图上的位置，已经抓住了七个北狄细作，都是藏在镇上的商户。”
“那蛊毒……”林晚秋想起陆灵儿心口的红斑。
“李秀才查了，赤练蛊是北狄国师亲自下的，用来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破解之法。”陆承宇的声音沉了沉，“他们想知道，你手里的特效药到底有多厉害。”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但他们不知道，最厉害的不是药，是我们信得过彼此。”
夜风带着薄荷的清香吹过来，林晚秋忽然想起陆灵儿放在她枕头下的龙纹玉佩。那玉佩此刻正贴着她的心口，温温的，像陆承宇说话时的语气。
第二天清晨，林晚秋刚把熬好的海棠花蜜水端给空间里的陆灵儿，就看到洞壁的涟漪剧烈晃动。陆承宇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手里的军刀已经出鞘——却见陆灵儿扶着巨狼的背走了出来，姑娘虽然还有些虚弱，眼神却亮得像晨曦。
“巨狼说矿洞里还有北狄藏的药粉！”她指着空间深处的方向，“就在当年关押雪娘的囚笼下面，用黑布盖着，有好几十箱呢！”
陆承宇看向林晚秋，眼神里的询问带着全然的信任。她点头：“我去看看，你在这守着灵儿。”
“一起去。”他将军刀别回腰间，拿起那柄缠着藤蔓的枯枝，“你的空间，也是我的战场。”
空间矿洞的入口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陆承宇走在前面，用枯枝拨开垂落的蛛网，忽然停住脚步——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北狄文字，最显眼的是个狼图腾，下面画着个女人的轮廓，怀里抱着块发光的玉佩。
“是空间的初代主人。”林晚秋摸着那些刻痕，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图鉴里说，她是百年前从西域来的医者，用空间的草药救了不少边关的人。”
矿洞深处果然有几十个黑布盖着的木箱。陆承宇掀开其中一箱，里面的药粉立刻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与雪娘用的蚀骨散不同，这药粉是灰白色的，撒在地上能让石头冒白烟。
“是‘化骨散’。”林晚秋认出图鉴里的记载，“比蚀骨散厉害十倍，能直接腐蚀金属。”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木箱里拿出个玻璃罐，将药粉装进去密封，“留着样本，让李秀才研究解药。”
陆承宇在最里面的箱子里翻出个羊皮卷，展开时掉出枚青铜钥匙。羊皮卷上画着空间的全貌，除了已知的灵泉池、木屋和雪山，还有片从未见过的药田，标注着“七星海棠母株”的位置。
“原来母株在雪山背面。”林晚秋的手指划过那片药田，“难怪我们种的海棠总开得不够旺。”
陆承宇将青铜钥匙递给她，钥匙柄上的狼图腾与她的玉佩刚好契合：“看来这空间，早就等着我们一起来守护。”
回到山洞时，李秀才已经带着新磨的草药在等了。老先生看到那罐化骨散，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虽然霸道，但提炼之后能做上好的除锈剂，修农具时用得着！”他摸着胡须笑，“晚秋丫头，你这空间真是个宝啊。”
林晚秋刚要解释，就听到陆承宇说：“是林姑娘家传的秘方厉害，能化毒为宝。”他自然地接过李秀才手里的药碾子，“我来碾药吧，你给灵儿换药。”
李秀才走后，陆灵儿靠在石床上，看着林晚秋给她心口的红斑涂海棠泥，忽然说：“姐姐，昨天我梦到母亲了，她说承宇哥要是敢欺负你，就让空间的巨狼咬他的屁股。”
陆承宇正在碾药的手顿了顿，药碾子发出“咕噜”一声响，像在笑。
林晚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山洞比任何地方都像家。火堆上的药罐咕嘟作响，里面煮着的七星海棠和薄荷根散发出清甜的香气，混着陆承宇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在空气里织成张温柔的网。
“明天去雪山采母株吧。”她给陆灵儿盖好被子，“多采些种子，种满整个空间的药田。”
陆承宇碾药的动作停了，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灵泉池的水还亮：“好。”
夜色降临时，林晚秋坐在洞壁的涟漪边，看着陆承宇给空间里的药田浇水。他的动作已经熟练了，知道哪片土地适合种薄荷，哪处泉水边能栽活龙须草。月光透过涟漪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层银辉，像幅会动的画。
“过来。”他朝她招手，手里捧着朵刚开的七星海棠，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着光，“给你的。”
林晚秋接过花时，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没躲开。洞外的亲兵在哼着家乡的小调，远处的青溪镇灯火点点，空间里的灵泉池传来巨狼的低吟——所有的声音都温柔得像这夜色，像陆承宇眼里的信任，像她终于敢坦然敞开的心扉。
“等解决了北狄的事。”陆承宇忽然说，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我们在空间里种满玉米吧，你说过，那是你家乡最常见的庄稼。”
林晚秋的眼眶忽然热了。她想起穿越前那个秋天，爷爷在院子里种的玉米杆比人还高，金黄的玉米棒子挂满枝头，像一串串饱满的阳光。
“好啊。”她把海棠花别在他的衣襟上，看着那抹紫色在他的素色衣料上格外鲜亮，“再种些薄荷，给灵儿做香囊，给你泡茶。”
陆承宇低头看着那朵花，忽然笑了。月光下，他脖颈处尚未完全消退的毒素纹路，在海棠花的映衬下，竟像条温柔的项链。
洞壁的涟漪轻轻晃动着，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像幅被时光珍藏的画。空间里的药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新种下的七星海棠种子已经冒出嫩芽，正努力地朝着有光的方向生长——就像他们之间的信任，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此刻的坦然相对，每一步都走得扎实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