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暖烘烘的,河边的柳树枝条垂到水面,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温乐瑜蹲在岸边,手里攥着个竹编小筐,紧张地盯着顾长风挽着裤腿下到水里的身影。
“顾大哥,小心点,水里滑。”她小声念叨着,指尖把筐沿捏得发白。
顾长风在水里站稳,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落在他黝黑的脸上,硬朗的线条柔和了些:“别怕,我熟。”他弯下腰,手臂在水里轻轻划动,动作又轻又稳,“你就在岸边等着,捡我扔上来的鱼就行。”
不远处的浅滩,林薇早就脱了鞋踩进水里,裤脚卷到大腿根,溅起的水花比鱼还高。“沈浩你往那边堵!别跟个木桩似的杵着!”她嗓门亮得能惊飞水鸟,手里的抄网一挥,竟真罩住条巴掌大的鲫鱼,“嘿,抓住了!”
沈浩在旁边看得眼热,也学着她的样子挥网,却差点把自己绊倒,引得林薇哈哈大笑。“笑啥!”他梗着脖子反驳,手脚却麻利起来,悄悄绕到鱼群多的地方,突然发力,抄网猛地扎进水里,“看我的!”
温乐瑜被那边的热闹感染,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可视线还是黏在顾长风身上。他正专注地盯着水下,忽然手腕一翻,一条银光闪闪的鲈鱼被他攥在手里,甩了甩水就往岸边扔。“接着!”
温乐瑜慌忙举起小筐去接,鱼却“啪嗒”落在筐边的草地上,蹦跶个不停。她手忙脚乱地去抓,指尖刚碰到鱼身的滑腻,就吓得缩回手,脸都白了。
顾长风见状,几步跨回岸边,弯腰按住那条鱼,动作利落地摘了鱼鳃,又用草绳串起来,挂在岸边的柳树枝上。“吓着了?”他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她脸颊的汗,“不用你碰,我处理好再给你。”
“嗯。”温乐瑜点点头,看着他重新下水,心里暖烘烘的。刚穿来时,她总怕这位糙汉军人凶,可相处久了才发现,他的温柔都藏在细节里——会记得她怕鱼滑,每次都处理干净了再给她;会在她夜里咳嗽时,悄悄在灶上炖好梨汤;会在她被村里小孩起哄时,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前。
“顾大哥,你看林薇他们抓了好多!”她忽然指着浅滩喊。林薇正举着串满小鱼的草绳炫耀,沈浩在旁边抢着要拿,两人闹作一团,水花溅得满身都是。
顾长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没说话,只是往水深处走了走,屏息凝神片刻,猛地出手,竟抓了条两斤多的大草鱼,往岸边一扔:“够咱们晚上炖一锅了。”
温乐瑜眼睛都亮了:“好大呀!”
“晚上给你熬鱼汤。”顾长风的声音带着笑意,水里的身影又弯下去,“再抓两条,凑够一顿。”
这时林薇提着鱼串跑过来,浑身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乐瑜你看!”她献宝似的把鱼往顾长风挂鱼的柳枝上一挂,“比你家顾大哥抓的多吧?”话音刚落,沈浩也追过来,手里举着条比手掌还小的鱼,不服气地说:“我这条最肥!”
温乐瑜笑着点头:“都厉害。”
林薇拍了把她的胳膊:“你呀,就知道帮顾大哥说话。”说着眼珠一转,突然往顾长风那边泼了把水,“顾大哥,接招!”
水花溅了顾长风一身,他愣了一下,竟也难得地起了玩心,抬手往浅滩泼了些水回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林薇和沈浩立刻联手“攻击”,岸边顿时水花四溅。
温乐瑜看得直笑,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筐。低头一看,是条小鲫鱼,不知啥时候蹦到了筐边。她刚想喊顾长风,手却先一步伸了出去——这次没缩回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鱼背,竟没那么怕了。
顾长风在水里看得清楚,嘴角悄悄翘了翘。他没再参与打闹,只是安静地抓鱼,时不时往岸边扔一条,看着自家小媳妇鼓起勇气碰鱼的样子,觉得这春日的河水,都比平时暖了几分。
夕阳西斜时,柳树枝上已经挂满了鱼串。顾长风提着最大的草鱼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温乐瑜手里的小筐,又把她护在身后,免得被林薇他们泼的水花溅到。“走吧,回家熬汤。”
温乐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刚穿来时的惶恐。那时她总怕“早死的结局”,怕这位糙汉丈夫不好相处,可现在才明白,命运这乌龙的安排里,藏着多大的惊喜。
“顾大哥,”她小声说,“今天的鱼汤,我来炖吧。”
顾长风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眼里带着赞许:“好啊。”
远处林薇还在跟沈浩拌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也把顾长风护着温乐瑜的身影,描上了层温柔的金边。错嫁的洞房惊变成了河畔的嬉闹,那些曾怕过的苦日子,竟在不知不觉间,被这日复一日的甜,填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