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都是欢喜,只有我一个人落寞。
我辛辛苦苦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功劳和彩头都是你万书记的。
我呸,等会喝酒的时候,就算我尚在恢复期,也要左一个钢炮、右一个雷子,灌倒这个死婆娘。
不对,不是刚刚发誓再也不喝了,再喝酒就是小狗吗?
不行,就算食言再当一回小狗,也要坚决把你拿下。
那一刻,我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怎么样都要在酒桌上把失去的场子找回来。而且,我非常坚信,以我自身的酒力和群众基础,要撂倒万莉真不要过于轻松。
哪曾想,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手机又响了,就跟写小说一样,每回只要筹备做什么事情,保准来事。
来电的是黄清高,他在电话里催促我说,让我赶紧回县局加班,写个人近三年的工作总结。而且黄清高还告诉我,明天也就是2016年2月15日、大年初八、星期一、春节上班的第一个上午,县委组织部要到县公安局来考察干部。
最后,黄清高还给我说了两个字,恭喜。
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一分钟,我已经忘记了万莉给我带来的不快;那一分钟,我只想唱歌。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等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我也终于明白了万莉为什么要抢功抢得肆无忌惮,原来万书记是知道,我马上就有好事,而且这桩好事里,她是出了力的。
作为县委副书记,万莉肯定是要参加“五人小组”会议的,这就说明,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黄颡已经主持召开了书记专题会,会上讨论了我的事。
万莉肯定投了赞成票,像她这种既是副书记又兼乡镇书记的,这一票有没有无所谓,但是她要是投反对票的话,那绝对够我喝一壶。
所以,不投反对票也是出力,也是恩情。
既然有恩于我,万莉估摸是这样想的:小子,你马上就有好事,那接下来的风头,就由姐姐我来出吧。
毕竟不管怎么比,里子都要比面子实惠。
接完黄清高的电话,我立马跟万莉请假,万莉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元政委你不要急嘛,功高劳苦的,咋都要跟村民们喝一杯酒再走哦。
“谢谢书记的关心和扶持。”我表面上笑成狗脸向万莉致谢,心里却在腹诽着:万莉你多大个人了,作为县委副书记,咋就这么不讲组织纪律呢,元政委元政委这样叫,这不是跑风漏气吗?
我急忙从球场里出来,想要找小魏,让他送我回县城,可是老半天也找不到,这小子不晓得到哪里与民同乐去了,无奈间我准备打他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谁曾想,张芷涵也在门口那里,她神情不太好,有点急的样子。
“小芷涵你干嘛?”虽然说面对这个鱼饵,我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是看她有事情的样子,也还是有点不忍心,就开口咨询她究竟有什么情况。
“我有点事情,得去炉山市找妍妍姐姐,抱歉哦元亮哥,这几天陪不了你了。”张芷涵跟我说,她马上就要出发,过几天事情处理好之后再来陪我。
去炉山市?
那好吧,我就不叫小魏了,我和这个小姑娘乘车,反正去炉山市是要过邛山县城的。
“我来开车。”我跟张芷涵说,让她去把行李拿来,我们这就走吧,我先把车开到邛山,然后她再自己开回炉山去。
张芷涵拿到驾照还不满一年,这样上高速不仅很危险、还违规,我先开一段吧。
没一会,我就坐到了驾驶室上。不得不说,高档车的驾驶感不错,就不是不晓得这车的主人,驾驶起来如何。
我呸,想啥呢。
对于张芷涵,我的内心是复杂的。我相信,她一直跟在我身边,确实是有张忠福想“归化”我的因素;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这姑娘心思单纯、不做作,一心一意对我好,还敢爱,并不因为张忠福与我们之间的斗争而退却。
说实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的时候我内心都在劝自己,干脆就把这个姑娘给收了。
不过,我终究迈不出那一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就是不想。
“方便跟我说是什么事情吗?又需要我做什么?”想到张芷涵的好,我也就心软下来,于是就出口相问。
“我姑父出事了,好像要被免。”张芷涵跟我说,刚刚她在跟她母亲聊天的时候,听说她母亲念叨,说是她二姑父因为一些事情现在惹了麻烦上身,要被免去职务,所以全家现在都很闹心。
张芷涵跟我说,事情好像是在南东州出的,所以她想去炉山市找李妍妍,请她帮忙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没有一点具体的信息?”张芷涵一家都是高级干部,能让他们家姑父被免,我估计自己是插不上手的,所以也只是随意问了一下。
张家那么多资源,我去操这个心干嘛。
“我姑父在省萱萱上班,是副部长。”对于我的热情,张芷涵显得很感激,不过她也并没有在我这里寄希望。跟厅级干部比起来,我就是个小虾米,根本就掺和不了这么上层的问题。
等等,这个事情我估计知道呢。
“你姑父是不是叫云际昂?”我跟张芷涵说,要真巧合对上了的话,那她就不要去炉山了,这件事情李妍妍还真没有我清楚。
果不其然,真是。
于是,我就跟张芷涵说了云际昂在邛山所干的事情,当然,该讲的我讲,不该讲的我还是省略了。
“哎,这真是他的风格。”听我说完之后,张芷涵长长叹了口气。她说,她父亲经常骂她姑父要在雀儿上出事情,果不其然应验了。
原来,张芷涵家二姑母张忠喜,曾任山南省妇联的副主席,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虽然经过治疗把命给挽救回来,可是现在不仅卧病在床,就连女人身上某些最重要的器官,都已经进行了部分切割,根本就不能行那方面的事。
自家老婆那里提供不了抚慰,离又不能离、死又死不了,在这种难堪的境地里,云际昂肯定会想办法“突围”,不过这老小子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对手下的女同志下手,以及每次出差都要买。
慢慢地,有关云际昂的事情就传到张家人的耳朵里,自家姑娘那种情况,他们当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提醒云际昂,凡事收敛一点,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爽快,把自己搭进去。
不曾想,最终还是出了这个事情。
“当天晚上发生什么,组织要怎么处理,我就不知道了。”跟张芷涵说完事情缘由,我疑惑地看着她,问她说我们树林村是不是断网了,为何网上炒得这么热的事情,她半点都不知道。
“奶茶店那边忙得要死,剩下的那一点时间又全部用在你这边啊。”张芷涵听到我这样说她,就很委屈。她说,元亮哥你是不知道,自从遇见你,我连网都很少上了呢,吃饭的时候想你、休息的时候也在想你、就连走路的时候都在想你呢。
这尼玛,我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接下来,车内狭隘的空间里,充满了尴尬。后来还是张芷涵开口打破沉闷的氛围,她跟我说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她也就懒得再去炉山市,就在邛山这边住吧,收拾一下刚装修完的房子,添置点花花草草什么的,反正是我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姐们,这回你可不要再把我照片挂得满屋子都是。
进城之后,我把车开到公安局,再让张芷涵自己开车回去。刚到宿舍换洗完,方轻源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他的宿舍去,说是有重要事情要交待。
谁曾想,我们两个差点打起来。
因为方轻源这货有个特别坏的习惯,只要回到宿舍或者酒店这种休息的地方,就会脱得光胯胯的,怎么劝都不信。我实在劝不信就不想呆,方轻源还骂我世俗,根本就不知道自然之美。
两个人越争越气,最后我坚持不住跑回了寝室。
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和个一丝不挂的男人面对面谈事。
我回到房间之后,暴怒的方轻源打电话过来,先是把我臭骂一顿,然后才交待我说,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得低调点,不能喝酒、不能乱说话、不能出去浪、不能发朋友圈、不能在分管工作上掉链子、不能得罪单位的同事、不能走路的时候抬头挺胸……
十万个不能。
也就是经历过这回事情,我才知道面临提拔的时候,是我们最没性格、最没脾气的时候,你要打我的左脸,我就会连右脸一起奉上,你要我走东我不敢往西。甚至有那么一种可能,要是张芷涵现在来威胁我,提条件说我不和她困觉她就会把我们在炉山吃吃喝喝的那些事情讲出来,我也会乖乖地洗好澡,任由她采摘。
以上这些虽然是开玩笑,但是面对个人的进步,我们都会犯一段时间的“软骨病”,这个病一直要到组织的任命文件下来之后,才会好起来。
同时,我还反思,我们这种正常提拔的都这样,那么那些想要走捷径提拔的人,是不是可以为了自己的进步,奉献一切呢?
包括金钱、包括膝盖、包括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