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沉的黑夜,万籁俱寂,连废墟间游荡的丧尸嘶吼声都仿佛被这浓稠的黑暗吸收,变得遥远而模糊。陈默如同从夜色中剥离出来的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超市东侧那扇不起眼的通风检修小铁门附近。
他并没有直接靠近门扉,而是紧贴着超市冰冷粗糙的外墙,如同壁虎般静止不动。空间感知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蔓延,将半径十五米内的一切细节,巨细无遗地反馈回他的脑海。
铁门内部的结构,门闩的锈蚀程度,门轴轻微的摩擦痕迹,甚至门后狭窄通道内积尘的厚度和几个模糊的脚印,都清晰无比。通道尽头拐角处,一个抱着土制猎枪、蜷缩在旧沙发里打盹的守卫,那轻微而规律的鼾声,也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
时机正好。
陈默没有选择强行突破这扇门。那会留下痕迹,也可能惊动其他暗处的眼睛。他的目光投向更高处,落在离地约五米左右的一处破损的通风口格栅上。格栅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显然也曾被人利用过,但此刻里面黑洞洞的,感知反馈内部并无活物。
他后退几步,助跑,蹬踏墙面,身体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手指精准地扣住墙砖的微小缝隙和管道固定件,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攀援至通风口下方。他一只手稳住身体,另一只手伸出,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格栅。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格栅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溶解,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他的意识空间内。通风管道内积存的、带着铁锈和腐臭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柔韧的猎豹,缩身钻入了那仅能容一人匍匐通行的黑暗管道。在他进入的瞬间,那块格栅又被精准地放回原位,从外部看去,与之前别无二致。
管道内部一片漆黑,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灰尘和难以言喻的霉味。但对陈默而言,空间感知便是他最明亮的眼睛。管道内每一处锈蚀、每一道焊缝、每一个岔路口,都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他如同在自己家中行走般熟悉,选择着最快捷、最隐蔽的路径,向着超市核心区域蜿蜒前行。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而稳定,肌肉控制达到极致,确保不发出任何一点可能引起警觉的刮擦或震动。只有他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在绝对的寂静中几不可闻。
感知领域如同无形的触须,率先探出管道,扫描着下方经过的一个个区域。
他“看”到了一楼销售区边缘,那些蜷缩在货架隔间里、裹着破毯子瑟瑟发抖的附庸者,他们呼吸微弱,充满了疲惫与恐惧。
他“看”到了那个抱着猎枪在通道口打盹的守卫,嘴角流下一丝涎水。
他“看”到了散落在各处的、被搜刮一空的货架,以及地面上的各种垃圾和污秽。
他的目标明确——办公区和后方仓库,王强和李艳的巢穴。
通风管道在主空调机房附近有一个较大的检修口,下方正对着一条相对干净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那扇加固过的、通往办公区的铁门。一个核心打手正靠在门边的墙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地打磨着手中的砍刀。
陈默在检修口上方停了下来,如同蛰伏的蜘蛛。他没有急于下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半小时后,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另一个打手端着两个罐头和一瓶水走了过来。
“换班了,妈的,困死了。”来的打手抱怨道。
“里面没动静吧?”守门的打手接过罐头,随口问道。
“能有什么动静?那两个废物估计还没醒呢。”换班的打手打了个哈欠,“你看好门,我去眯会儿。”
简单的交接后,原先的打手离开,新的打手接替了位置,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就是现在!交接的短暂瞬间,注意力最为分散。
陈默意念微动,检修口的盖板被无声移开。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蛇,从狭窄的洞口滑出,在落地的瞬间,足尖轻点,身影已如同鬼魅般贴附在走廊一处视觉死角——一个凸起的承重柱阴影之后。整个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几乎没有改变。
那名刚接班的打手似乎感觉到一阵微风掠过脖颈,疑惑地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嘟囔了一句“哪来的风”,便又继续靠回墙上,专心对付起手中的罐头。
陈默屏住呼吸,空间感知如同精细的扫描仪,穿透了那扇加固的铁门,将后方办公区内的景象清晰地反馈回来。
这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区域,原本的办公桌椅被堆到角落,中间空地上铺着几张从家居区搬来的、还算干净柔软的床垫。王强和李艳赫然在目!
王强四仰八叉地躺在其中一张床垫上,鼾声如雷,嘴角流着口水。李艳则靠坐在另一张床垫上,就着一个小型充电台灯(显然是从某个电子产品柜台搜刮来的)微弱的光芒,清点着一个小木箱里的东西——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几块手表,以及几包未开封的香烟。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满足而贪婪的神情。
除了他们两人,办公区内再无他人。那两个核心打手显然只负责门外警戒。
陈默的感知继续延伸,扫过相邻的仓库区域。里面堆积着一些成箱的瓶装水、罐头食品,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物资,数量比想象中要少,显然坐吃山空已久。仓库另一头还有一个后门,也被从内部封死。
整个超市内部的人员分布、核心区域的布局、守卫的松懈程度,尽在掌握。
猎物近在咫尺,毫无防备。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利用视觉死角和非警戒区域,如同融化在阴影中一般,退回到了通风管道入口下方。
他再次如同灵猫般攀上,钻回管道,将格栅恢复原状。
潜入、侦察、确认、撤离。整个过程如同一次完美的幽灵行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惊动任何目标。
他隐藏在通风管道的黑暗中,如同最耐心的捕食者,开始静静等待。等待那个执行最终审判的最佳时机。
舞台已经摸清,演员的位置也已锁定。只待导演发出信号,这场酝酿了两世的复仇剧,便将正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