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匆忙间将火灵珠放入玉匣，此时掌心一烫，低头看去，玉匣中的火灵珠竟微微震颤，那道细裂纹像是活了，正缓缓爬向边缘。他眉头一拧，脚步没停，四人疾步穿出祭坛废墟，身后阴风卷着黑烟，如影随形。
“不对劲。”楚寒喘着气，手指在地面划过，指尖沾了点湿泥，“地脉流向反了，不是往外散，是往里收。”
苏清绾皱眉：“你是说，这地方不是封印阵，而是……养着什么东西？”
“养”字刚出口，云逸尘心头一跳。他想起林玄风最后那句疯话——“它是被喂养的”。当时只当是临死反扑的诅咒，可眼下这黑烟追人、地脉倒流，哪像是封印崩塌的征兆，分明是饿极了的野兽，闻到了断粮的气息。
“回去。”云逸尘忽然停下。
“啥？”慕容雪差点撞上他后背，“你疯啦？刚逃出来又要送回去？”
“火灵珠被夺，林玄风倒地，黑烟却还追着我们。”云逸尘抬手，玉匣微光闪烁，“说明它要的不是珠子，是珠子背后的东西。我们走了，等于把‘饲料’搬空了，它能放过我们？”
楚寒眉头紧皱，神情凝重：“确实如此，这祭坛底下恐怕暗藏危机，咱们若此刻离开，怕是会把麻烦引到外面。”
苏清绾咬唇：“可若真如林玄风所言，底下养的是魔物，贸然回去……”
“不回去，它自己也会爬上来。”云逸尘冷笑，“与其等它破土而出，不如咱们先掀了锅盖，看看里面炖的到底是人是鬼。”
四人对视一眼，转身折返。
祭坛石门依旧半开，黑烟如雾蛇般缠绕门框，却不再外溢。云逸尘伸手触门，指尖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摸到了活物的皮肤。
“以前这门冷得能结霜，现在……”慕容雪眯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暖着。”
楚寒蹲下，指尖在地缝间游走，忽地一震：“地底有阵纹，不是守墓人那一套，是反向聚灵阵，把方圆百里的精气全往这儿抽。”
“精气？”苏清绾脸色一白，“那不就是……活人精血？”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一颤。
六道黑影从祭坛两侧掠出，手持血纹长刀，刀锋未至，腥风已扑面而来。为首老者一掌拍向云逸尘心口，招式狠辣，竟是要一击毙命。
“林家长老！”楚寒怒喝，“林玄风都倒了，你们还敢动手？”
“少废话！”那老者狞笑，“掌门早有密令——若火灵珠失守，格杀勿论！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刀光如血浪劈下，苏清绾急退，银针刚出袖，却被一道刀气震飞。楚寒欲结阵，奈何灵力枯竭，只勉强撑起一道光幕，瞬间被劈碎。
眼看刀锋逼近云逸尘咽喉，忽然一道黑丝从侧方射出，缠上那长老手腕。
“嗤——”
血肉瞬间腐烂，长老惨叫后退，低头一看，整条手臂已化作黑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众人愕然回头。
慕容雪站在三步外，袖口轻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以为我真是来帮忙的？”
“慕容雪？！”苏清绾瞳孔一缩，“你……”
“我早该动手的。”她缓缓踏前，指尖一挑，三只蛊虫破袖而出，直扑另三名长老面门。那虫子不咬人，只一沾皮肤，便钻入毛孔，瞬间消失。
三名长老动作戛然而止。
下一瞬，他们齐齐转身，刀锋调转，狠狠刺向自己同门！
“啊——！”惨叫四起，血花飞溅。
剩下两名长老惊骇欲退，却被慕容雪指尖一勾，蛊丝如蛛网般缠住双足，猛地一扯，两人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云逸尘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是谁的人？”
“谁的都不是。”她轻笑，走到祭坛中央，蹲下，指尖顺着地缝一划，“我是来收债的。”
她掌心一翻，一滴血落下，渗入石缝。刹那间，地面符纹亮起暗红光芒，像是被唤醒的血管。
“我所说的收债，便是指揭开林玄风这罪恶的献祭行径，让他为所做之事付出代价，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
“轰——”
祭坛中央轰然塌陷，碎石滚落，露出下方一片暗红池水。那水不流动，却似在呼吸，每起伏一次，便有一股腥气冲天而起，熏得人头晕目眩。
池边立着一块石碑，碑文斑驳，却依稀可辨：“以血饲尊，以魂启门。”
苏清绾一眼认出：“这是《海魔祭典录》里的句子……传说海魔族供奉上古魔尊，需以千人精血为祭，开启幽冥之门。”
“千人？”楚寒倒吸一口冷气，“这池子……得喝多少血才能填满？”
慕容雪冷笑：“不是千人。是三百零七人。林玄风十年来，暗中献祭三百零七名修士，每一滴血，都流进了这池子里。”
云逸尘眼神一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偷看过他的密档。”她抬头，目光扫过众人，“你以为我接近你们，真是因为云逸尘长得俊？我是要查清林玄风到底在搞什么鬼。结果发现，他根本不是想称霸修仙界——他是想把这东西养活。”
她指向血池。
池水缓缓分开，一具漆黑巨影沉在深处，通体如铁铸，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锁链般的符纹。那影子不动，却让人感觉它随时会睁眼。
“上古魔尊分身。”慕容雪声音低沉，“不是封印，是温养。林玄风勾结海魔族，用火灵珠镇压血池躁动，一边献祭，一边等它苏醒。一旦它睁眼，整个修仙界，都得成它的养料。”
空气仿佛凝固。
云逸尘握紧玉匣，火灵珠在匣中轻轻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所以火灵珠不是封印之物，是……抑制剂？”他喃喃。
“对。”楚寒脸色发白，“林玄风炼化火灵珠，不是为了变强，是为了掌控献祭节奏。现在珠子被你夺走，抑制力消失，血池已经开始沸腾了。”
众人低头。
池水表面，已泛起细小的气泡，像是锅底刚烧热的水。
“那现在怎么办？”苏清绾声音发紧，“毁了它？可这池子深不见底，谁知道会不会引发反噬？”
“不能毁。”云逸尘摇头，“火灵珠和它有关联，贸然破坏，可能直接激活分身。”
“那就只能……”楚寒苦笑，“继续喂？”
“喂个鬼。”慕容雪突然冷笑，“林玄风能献祭三百人，我们就不能断他的粮？”
她指尖一挑，蛊丝深入池底，缠上那巨影脚踝。刹那间，池水剧烈翻涌，巨影虽未睁眼，却猛地一颤，锁链嗡鸣作响。
“它怕蛊。”她眯眼，“我的噬魂蛊能侵蚀神识，哪怕它只剩一缕残魂，也扛不住。”
“你是说……”苏清绾眼睛一亮，“我们可以用蛊虫，一点点腐蚀它的意识？”
“聪明。”慕容雪勾唇，“不过得有人守着火灵珠，别让它被血池吸走。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饭票’，谁拿着，谁就是喂饭的。”
云逸尘低头看玉匣，火灵珠的裂纹又深了一分。
“我带着。”他沉声道，“它要的是能量，我用守墓人血脉压制，能拖一段时间。”
“那你可得小心点。”楚寒咧嘴，“别到时候饭票没保住，自己先被当成菜端上桌了。”
“你闭嘴。”云逸尘瞪他。
“我这是关心你。”楚寒摊手，“毕竟你要是挂了，苏姑娘得多伤心。”
苏清绾脸一红，正要开口，忽然——
“轰！”
血池剧烈一震，气泡炸开，腥浪冲天。那巨影的指尖，竟微微动了一下。
慕容雪脸色骤变：“不好！它感应到火灵珠了！”
云逸尘立刻将玉匣塞入怀中，可火灵珠的震颤越来越强，仿佛要破匣而出。
“它在召唤！”苏清绾急道，“快想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慕容雪咬牙，指尖血光一闪，“我得下去，把蛊母种进它心脉。”
“你疯了？！”楚寒吼道，“下去就是送死！”
“我不下去，它醒了，咱们全得死。”她冷笑，“再说了，我可不想看某人带着火灵珠到处跑，像个移动自助餐。”
云逸尘沉默片刻，忽然解下腰间玉佩，递给她：“守墓人血脉对魔物有压制，拿着它，或许能撑久一点。”
她一愣，接过玉佩，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塞入袖中。
“谢了。”她轻声道，随即纵身一跃，跳入血池。
血水翻涌，瞬间将她吞没。
众人屏息。
三息过后，池面平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忽然，池底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兽在梦中翻身。
云逸尘猛然伸手按住胸口，玉匣滚烫，火灵珠疯狂震颤，裂纹蔓延至半。
他咬牙，低喝：“它……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