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暂歇,云逸尘喘息未定,目光紧紧锁住苏清绾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眸。
云逸尘的视线凝在苏清绾睁开的双眼,那双眸子如寒潭初破冰,幽深却无神,仿佛一缕游魂被强行拽回躯壳。他喉头一紧,几乎要冲上前去,可就在脚尖微动的刹那,掌心的青铜铃铛猛地一烫,像是被火钳夹住般灼得他指尖抽搐。
他猛地闭眼,咬牙将那股冲动压下。
不能乱。现在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左手剑仍点地支撑,右臂如枯木般垂着,黑气已蔓延至肩胛,五指僵直,连动一根小指都似扛山。可他知道,此刻最不能做的,就是冲进冰笼——苏清绾虽睁眼,却仍被“锁心咒”锁住神识,她看的不是他,而是某个被蛊引操控的幻象。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死死盯住掌心那枚“苏”字残痕泛光的铃铛。微光与远方灵波共振,频率未断,慕容雪体内的同心蛊仍在运转。
云逸尘明白,蛊虫对金焰的畏惧正是他们的破绽,“既然你们用蛊控人……”他低语,声音沙哑如磨刀石,“那我就——反控你们的蛊。”
话音未落,他猛然催动《九曜真经》残存灵力,以“归墟引”之法逆冲心脉。金焰如残烛将熄,却在他强行逼迫下,顺着经脉倒流,直冲掌心。铃铛微震,微光骤盛,一道极细的灵流顺着共鸣,悄然穿渡虚空,直抵远方某处。
刹那间,他神识如针探入幽冥,触到了那团盘踞在慕容雪体内的红光——同心蛊。
那蛊虫似有所觉,红光一闪,竟欲反噬。云逸尘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仍不松手。他将金焰凝成一线,如针刺入蛊核,强行压制其灵波频率。
“给我……压下去。”
远方某处,慕容雪猛然睁眼,浑身一颤,指尖抽搐,护心镜上的蛊纹裂开一道细纹,渗出黑血。她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面前铜镜上,镜中映出林玄风怒目而视的脸,正欲念咒重启控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噬打断。
“怎么回事?!”林玄风一掌拍碎案几,怒喝,“蛊主竟遭外力干扰?!”
而就在此刻,朱雀台外战场。
一名林家高手正欲挥剑,动作却骤然一滞,护心镜上蛊纹红光明灭不定,仿佛心跳紊乱。他胸口一闷,喷出一口黑血,长剑脱手落地。
“咳……蛊……蛊虫……反噬……”他跪倒在地,手指抽搐,眼中泛起血丝。
楚寒一扇逼退另一人,余光瞥见此景,眉头一皱:“怎么,你们林家的蛊,还会自爆不成?”
剩下两名高手对视一眼,攻势骤然变乱,原本默契的三才锁灵阵节奏崩坏,剑气交错间竟险些误伤同伴。
楚寒冷笑,折扇一展,冰针连射,逼得其中一人连连后退。他眼角余光扫向云逸尘,见他左膝微颤,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血线不断,却仍死死握着那枚铃铛,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你小子……真不怕把自己玩死?”楚寒低喝。
云逸尘没答,只是缓缓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却透着一股狠劲:“有用……他们怕蛊反噬,说明这招——管用。”
楚寒一怔,随即咧嘴笑了:“行,你狠。那接下来,我给你撑住。”
话音未落,他折扇横扫,三道冰障凭空凝结,将战场视野一分为二。冰面如镜,映出云逸尘模糊的身影,其身后竟似有九道虚影轮转,若隐若现,仿佛有古老之力在悄然苏醒。
云逸尘却已无暇他顾。他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最后一丝金焰,灵力如针,再度刺入铃铛,直抵慕容雪体内蛊核。他不再压制,而是改用《九曜真经》中一段残诀——“引煞归心”,强行扭曲蛊虫灵波,使其与林家控制频率错位。
“给我……乱起来。”
刹那间,远方慕容雪全身剧颤,护心镜“咔”地裂开,红光如沸水翻滚。她双目翻白,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整个人如被千针穿体,蜷缩在地。
林玄风怒极,一掌劈向铜镜:“孽障!竟敢干扰本座控蛊!”
他袖中符纸翻飞,一张焦黑符咒瞬间燃起,上书“锁心”二字。他口中念咒,准备启动备用控制机制,强行抽离慕容雪生命力,以稳定蛊群。
而就在此刻,云逸尘掌心铃铛“嗡”地一震,表面竟浮现一道细微裂纹。
他瞳孔一缩,却未松手。
“再来……最后一道。”
他将金焰与精血混炼,化作一道赤金灵流,顺着铃铛共鸣,直冲蛊核。那蛊虫如遭雷击,红光骤灭,随即剧烈抽搐,竟在慕容雪体内短暂失控。
“啊——!”慕容雪惨叫,七窍渗血,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倒。
林玄风手中符咒“啪”地断裂,脸色骤变:“蛊主……失控了?!”
战场之上,最后两名林家高手动作齐齐一滞,护心镜上蛊纹红光闪烁不定,体内真元如沸水翻腾,攻势彻底溃散。
楚寒抓住时机,折扇一挥,冰针直取咽喉。两人仓促格挡,却被他一扇逼退,踉跄后退数步。
“看来,你们的蛊,也不是万能的。”楚寒冷笑。
云逸尘却已濒临极限。他左臂开始泛青,黑气如藤蔓缠绕肩颈,呼吸沉重如风箱。他单膝跪地,左手剑插在身侧,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掌心铃铛仍在发烫,裂纹却更深了一分。
“楚寒……”他声音微弱,却仍清晰,“他们……怕蛊反噬……说明……这是他们的弱点。”
楚寒收扇,蹲下身,瞥了眼他泛青的左臂,眉头紧锁:“你再这样搞下去,不用他们动手,你自己就先废了。”
“废了也得搞。”云逸尘喘着气,手指仍死死攥着铃铛,“只要能打乱他们的节奏……就能为苏清绾……争取时间。”
云逸尘心中一凛,楚寒的话点醒了他,慕容雪身上的蛊种,或许比想象中更为复杂。
楚寒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从袖中滑出半片焦黑符纸,上书“锁心”二字,边缘已被烧毁。他指尖一搓,符纸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你早知道?”云逸尘低问。
“猜的。”楚寒耸肩,“蛊术控人,最怕反噬。你用《九曜真经》压制,等于在他们后院放火,他们不慌才怪。”
云逸尘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那你……刚才那三道冰障,是不是也留了后手?”
楚寒不答,只是抬眼看向冰笼内的苏清绾。她仍睁着眼,指尖微微颤动,原来,在混乱中,云逸尘早已巧妙地将铃铛塞入了冰笼的一道细缝之中,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还在试图触碰它。
“她快醒了。”楚寒道。
“没那么简单。”云逸尘摇头,“锁心咒未破,她醒的只是躯壳。真正的神识,还在被蛊引拖着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拿命去压蛊?”楚寒皱眉,“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云逸尘没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将铃铛举至眼前。裂纹在微光下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碎。
“只要它不碎……我就还能再压一次。”
楚寒盯着他,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林玄风为何非要拿慕容雪当蛊主?”
云逸尘一怔。
“她一个外姓女子,又非林家血脉,按理说不该被选中。”楚寒眯眼,“除非……她体内本就有蛊种,早就被种下了。”
云逸尘眼神一凝。
“所以,这不是临时控制。”楚寒低声道,“是长期布局。你压制一次,他们能重启一次。除非……你找到蛊源,彻底毁掉。”
云逸尘沉默片刻,缓缓闭眼。
他知道楚寒说得对。靠一枚铃铛、一段残诀,压制同心蛊终究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破局,必须直捣黄龙。
可眼下,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掌心铃铛再度剧震,裂纹中渗出一丝金光,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他猛然睁眼,看向冰笼。
苏清绾的指尖,终于触到了那枚铃铛。
下一瞬,铃铛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