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尾巴弯下腰,那张扭曲的鼠脸凑得很近,反复检查着每一处绳结,确认猎物已无丝毫挣脱可能。他发出几声尖细的笑声,然后从斗篷里扯出一团带着霉味的肮脏布团,狠狠塞进了哈利的嘴里。布团塞得太深,几乎顶到了喉咙,恶心的尘土和腐臭气味直冲鼻腔,哈利顿时双眼翻白,只能发出沉闷痛苦的呜咽。虫尾巴看也不看他一眼,迅速转身,小跑着消失在墓碑后更浓的黑暗里。
就在虫尾巴彻底离开感知范围的那一刻,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动悄然拂过。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松动了开来,松散的挂在哈利身上。紧接着,布团被取走,一个看不见的硬物抵在嘴边,清苦的药水被粗鲁的灌进嘴里。一股强大的暖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枯竭的魔力如春雨滋润的沙漠,重新开始汩汩流淌!口中再次被塞入布团的哈利翻了个白眼,就不能给换个嘛!
没等哈利完全消化魔药带来的力量,虫尾巴那独特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响起,越来越清晰。他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哈利勉强辨认出虫尾巴怀里抱着一个蠕动的包袱——形状像一个婴儿?或许只是一团凌乱的黑布?
哈利听到脚边的枯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低头一瞥——那条在黑湖里打过一次交道的毒蛇——纳吉尼正从墓碑的阴影下游弋而出,冰冷、滑腻的巨大身躯贴着他的小腿肚游过,时不时竖起身子恐吓他,看来败给他很不服气。虫尾巴来来回回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沉重喘息着,好像在奋力拖拽着什么重物。片刻后,他出现在哈利的视线里,正用肩膀推搡着一口巨大的石头坩埚。坩埚被推到坟墓边缘停住,哈利能听到里面液体沉闷的泼溅声——水?
虫尾巴在坩埚底部用魔杖戳戳点点,念念有词。噗!坩埚下方燃起了幽绿色的火焰。火焰噼啪作响,贪婪地舔舐着漆黑的坩埚。纳吉尼似乎对火焰有些忌惮,庞大的蛇身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更深的黑暗角落。
坩埚内的液体在幽焰的舔舐下迅速升温。表面开始猛烈地翻腾起气泡,不祥的蒸汽裹挟着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诡异的蓝色火星,像无数恶毒的微型眼睛在蒸汽中闪烁。浓雾瞬间吞没了虫尾巴佝偻的身影,只余下一团模糊的影子在跳跃的绿光中晃动。
“快!”
一个仿佛摩擦着金属的尖利声音从包袱里骤然响起。
此时,坩埚整个水面都沸腾了,那些诡异的蓝色火花在水面上疯狂跳跃闪烁,如同铺满了水面的钻石。
“烧好了,主人。” 虫尾巴的声音在蒸汽里发抖。
“快点开始!”那个声音命令道。
虫尾巴俯身,扯开地上的黑色裹布。
噗通!噗通!心脏在紧缩的胸腔里撞击着!
喉咙深处的尖叫声被布团强行堵住!
虫尾巴抱来的东西外形像是一个蜷缩的婴儿,但哈利从没见过如此恶心的东西。它没有毛发,只有一层湿漉漉、半透明的粉红暗鳞,覆盖在散发着脓水腐肉气味的躯体上。细长瘦弱的肢体软绵绵地垂落着,末端是尚未成形的细小爪尖。最令人作呕的是那颗畸形的头颅——一张完全扁平的、覆盖着鳞片的蛇脸!口鼻处如同被砸扁的蜥蜴口吻,唯有一双眼睛——两簇在浓雾中异常醒目的猩红光点——直勾勾地穿透黑暗,钉在哈利脸上,传递着纯粹的憎恨!
那个东西软弱无力地伸出如同蛞蝓触角般的胳膊,缠上了虫尾巴的脖子。虫尾巴被迫抱起它时,兜帽滑落,露出那张布满惊骇与厌恶的脸。幽绿的魔火映照着那张蛇婴的扁平侧脸,将其渲染得如同最邪恶的恐怖画。
虫尾巴颤抖着将它捧到沸腾坩埚边沿。“嘶——”一声短促的异响,那畸形的东西滑入了闪烁着蓝色火花的魔药之中,瞬间被吞没。哈利甚至听见了一声肉体撞击在石质坩埚底的声响。
虫尾巴站在坩埚旁,全身筛糠般抖动着。他举起魔杖,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断断续续:
“父亲……父亲的骨……无意……捐出……使你的……儿子……再生!”
嗤——
魔杖尖指向哈利脚下的坟墓。埋葬汤姆·里德尔骸骨的地方裂开一道缝隙。一小撮灰白色的尘埃,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升腾而起,无声地落入沸腾的坩埚中。
坩埚内液体那刺目的钻石蓝瞬间变得如同溶解的孔雀石毒液。液面剧烈翻滚,迸射出更加密集的蓝绿色火花!
虫尾巴发出一连串神经质的呜咽,像是随时会崩溃。他的手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艰难地从斗篷深处拔出一把匕首。
“仆……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可使……你的主人……重……重生!”
他伸出那只残缺的右手,然后绝望地用左手紧紧攥住冰冷的刀柄,狠命地朝右手手腕上方挥去!
“啊——————!!!”
虫尾巴的惨嚎划破阴冷的夜空。哈利听到扑通一声,被虫尾巴切断的手掌被扔进了坩埚里。坩埚里的液体变成了如同岩浆般的火红色!强光穿透哈利闭紧的眼皮,哈利明白过来,虫尾巴似乎是在进行邪恶的复生仪式!
“仇……仇敌的血液……” 他的声音像破锣摩擦,“被……被迫……献出……可使……你的仇敌……复活!”
‘他需要我的血……’
此时的哈利心中已经明白伏地魔非要抓自己来的原因了,可他没有阻止虫尾巴取血。
他还记得邓布利多校长的话:‘他不算活着,所以也不会死去。’那他彻底活过来呢?也许……这才是真正能杀死他的契机!
‘不只你想复活,伏地魔……’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哈利心底炸开:‘也许我也在期待着这天!’
刀锋刺入哈利右臂,一股滚烫的液体顺着撕裂的伤口喷涌而出,在惨绿魔光下呈现出刺目的猩红。
虫尾巴用仅剩的左手笨拙地从衣兜里摸索出一个小玻璃瓶,抵在哈利伤口下方。血液很快注满玻璃瓶。
虫尾巴双手捧着那一瓶象征“敌人”的红色液体,踉踉跄跄地走向那口沸腾的坩埚。他将瓶子倾斜。
滋——!
猩红的血液与火红的魔药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眼的闪光,液体慢慢转化为白色!虫尾巴被这股猛烈的能量和光芒冲垮,瘫软下去,蜷缩在坩埚旁,如同被踩烂的爬虫,抽泣都变得有气无力。
坩埚里的液体彻底疯狂了,不断迸射出钻石般的火星和白色的能量光束。强光将整个墓地中的每一块墓碑,都勾勒成惨白与深黑交错的轮廓。
又一股厚重的白色雾气,从坩埚里升腾而出。瞬间淹没了坩埚、淹没了虫尾巴、淹没了哈利面前的一切!视野所及只剩下翻涌滚动的白茫茫一片,只有虫尾巴压抑的呻吟还在浓雾中时断时续。
浓雾逐渐稀薄起来,一个男人的黑色轮廓在坩埚上方缓缓升起。极其缓慢,先是头颅、细长的脖颈、然后是宽阔瘦削的肩膀、嶙峋的胸膛……越来越长。最终,一个骷髅般的黑色人形,完整地立在了沸腾的药液上方,如同从墓穴中爬出的骨妖。
“给我穿上袍子。” 那个哈利毕生难忘的声音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重生后的狂喜。
虫尾巴从地上挣扎爬起,用一只手抓起地上那件黑色长袍。他踮起脚尖,费力地将长袍披在那具新生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