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据点的详细布防图被迅速送回前指,但林锋和他带领的这支精干小队,却未能按计划顺利返回主力活动区域。一场毫无预兆的“白毛风”(极地或高寒地区的强暴风雪)席卷了群山,能见度在几分钟内降至几乎为零,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狂风和漫天飞舞、密集如墙的雪粒。
电台天线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小陈徒劳地调整着旋钮,耳机里除了滋啦作响的静电噪音,什么也收不到。
“大队长!电台失灵了!我们和主力失去联系了!”小陈的声音在风吼中显得微弱。
林锋心中猛地一沉。他们此刻身处敌我势力交错的边缘地带,前有敌军据点,后有未知的封锁线,如今又被这场罕见的暴风雪困住,情况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停止前进!寻找避风处!”林锋当机立断,声音在风雪中必须用尽全力才能传出,“所有人,检查装备,节约体力!”
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勉强能躲避最猛烈的风头。但严寒是无孔不入的敌人。气温正在急剧下降,队员们穿着并不厚实的棉军装,即便紧紧靠在一起,也无法阻止热量的飞速流失。水壶里的水早已冻成硬邦邦的冰块,携带的干粮也像石头一样坚硬。
“不能停下,停下就会冻僵!”林锋大声喊道,他知道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保持活动和清醒至关重要。他率先站起身,开始带领大家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手脚,搓揉面部和耳朵,防止冻伤。
“大队长,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弄点热的…”周大海的胡子眉毛上都结满了白霜,嘴唇冻得发紫。
林锋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除了雪还是雪。“找燃料!看看有没有枯草,低矮的灌木枝!”
队员们分散开,在岩石缝隙和积雪下艰难地搜寻着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收获甚微,只有一些潮湿的枯草和细小的树枝。
“用这个,生火很难…”赵小川看着手里那点可怜的燃料,眉头紧锁。
“我有办法。”林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个他从不离身的、来自现代的防水打火机。在这个普遍使用火柴和火镰的年代,这个小小的装备成了救命的关键。他小心地用身体挡住风雪,咔嚓几下,蓝色的火苗顽强地燃起,点燃了那些潮湿的引火物。
一堆微弱的、冒着浓烟的小火堆终于升了起来。队员们如同看到救星般围拢过来,伸出冻僵的手脚,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热量。林锋将水壶放在火边慢慢烘烤,又将坚硬的干粮烤软,分给大家。
“轮流休息,保持警戒!”林锋安排好哨位,然后开始利用积雪和有限的工具,指挥大家加固这个临时的避风所,甚至尝试着堆砌雪块,建造更有效的防风墙。
暴风雪持续了一天一夜。期间,他们依靠那堆时明时暗的小火、互相依偎的体温以及林锋传授的现代极地生存知识(如雪地取水、防止雪盲等)顽强地支撑着。
第二天,风雪渐小,但食物和燃料都已告罄。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我们不能原路返回,风雪可能掩盖了痕迹,也容易撞上敌人。”林锋观察着地形和风向,“根据记忆,我们应该向东北方向走,那边有一条季节性的河道,沿着河道或许能找到村庄或者我们的人。”
队伍再次出发。饥饿和寒冷消耗着每个人的体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林锋走在最前面探路,用步枪当拐杖,试探着积雪下的虚实,避免掉入暗坑。
“坚持住!就快到了!”他不断地鼓励着身后的队员,尽管他自己的体力也接近极限。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走在侧翼负责警戒的“夜莺”突然发出信号:“有情况!”
众人立刻隐蔽。只见前方雪坡下,隐约出现了几座低矮的房屋轮廓,屋顶上似乎还有淡淡的炊烟。
是村庄!
但无法确定是敌占区还是我方控制区。
林锋仔细观察了片刻,低声道:“小顺子,你口音熟,跟我过去探探。其他人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林锋和小顺子小心翼翼地接近村庄边缘。他们躲在一处柴垛后,观察着村里的动静。几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村民正在院子里清理积雪,神情麻木,看不出端倪。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柴刀的老汉从他们身边经过。小顺子鼓起勇气,用本地土话低声问道:“大爷,请问…这是啥地方?俺们是走迷路的…”
那老汉警惕地打量了他们几眼,看到他们破烂的衣着和冻得青紫的脸,尤其是林锋虽然疲惫但挺直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老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后生,你们是…山上的?”
小顺子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老汉不再多问,指了指村子后面一条隐蔽的小路:“顺着这条路走,翻过前面那个山梁,就能看到穿灰军装的人了…快走吧,这里前两天刚来过‘遭殃军’(当地百姓对国民党军队的蔑称)。”
信息确认!林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对老汉感激地点点头,和小顺子迅速退回,带着隐蔽的队员们,沿着老汉指引的小路,奋力向前。
当他们终于翻过山梁,看到远处山坡上民主联军哨兵那熟悉的身影和红旗时,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乎瘫软在地。
这一次意外的雪地生存考验,不仅锤炼了队员们在极端环境下的意志和生存能力,更让林锋带来的现代知识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也让这支小队在生死与共中,凝结得更加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