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积威犹在,一声呵斥,偏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她看向气得胸口起伏、眼神冰冷的女儿,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大儿子和噤若寒蝉的另外两个儿子,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红衣,消消气。”老太太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安抚,“你大哥他们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些忘形了。有钱了,就不知道怎么走路了,这毛病得治。”
她先定了调子,然后看向沈红国三人,语气转为严厉:“你们三个,特别是红国,好好反省!泽楷年轻,冲动,你做父亲的,有管教不严之过!投资什么电竞,那是正经生意吗?那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吗?还送礼?送个祸害还差不多!”
沈红国咬着牙,低下了头。母亲都这么说了,他无法再硬顶。
老太太又看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泽楷,叹了口气:“泽楷,你也是一片‘孝心’,可惜用错了地方。还不快跟你姑姑认错!”
沈泽楷如蒙大赦,连忙对着沈红衣深深鞠躬,声音带着哭腔:“姑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糊涂,是我自以为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姑原谅我这一次!”
沈红衣冷冷地看着他表演,直到他鞠躬鞠得快要晕过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沈泽楷,你听清楚。从今天起,不许你再以任何形式,接触电竞以及任何与之相关的产业、人事。如果你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小动作……”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最终的判决:
“你就给我滚出国去,永远别再回来。”
滚出国内……永远别再回来……
这几乎等于流放,彻底断绝了沈泽楷继承沈红衣庞大商业帝国的任何可能性!
沈泽楷眼前一黑,差点瘫软在地,被旁边的母亲死死扶住。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沈红国猛地抬头,想要说什么,但在沈红衣那冰冷决绝的目光,以及老太太沉默的默许下,最终还是颓然闭上了嘴。
偏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沈红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直离开。
沈红衣还不知道,沈泽楷已经在着手毁掉她的儿子了。
如果知道不知道又该作何感想。
······
新加坡的夜晚潮湿而闷热,霓虹在玻璃幕墙上流淌成彩色的河。
陈志辉走出那家坐落在滨海湾金融区核心位置、外表低调内部却极尽奢华的私人会所时,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夜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等候在路边的轿车,拉开车门钻进去,直到车门隔绝了外面那个纸醉金迷却又暗流汹涌的世界,他才长长地、带着后怕地吐出一口气。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识趣地没有多问,发动了车子。
陈志辉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起刚才那场“宴请”的每一个细节。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饭局。
会所深处那间没有任何窗户、墙壁覆盖着吸音材料的密室里,长条会议桌旁坐着的七八个人,每一个都气度不凡,眼神锐利得像能剥开皮肉直接看见骨头。
他们说话的语气很客气,甚至带着一种对“同行”的尊重,但那种尊重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审视、掂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尤其是当他提到“星海资本”的实际控制人行事低调、不便露面,由他全权代表时,那几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他们没有追问“股神”的身份,仿佛那并不重要,或者说,他们自信总有一天能挖出来。
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股神”的能力是否属实,以及……能否为他们所用。
宴请的主题很快切入正题。
其中一个自称“老周”、面容儒雅却眼神精明的中年人,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向他介绍了一个“松散的朋友圈”。
“陈先生,不必紧张。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些身外之物,又恰好有些共同的……兴趣。”
老周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市场这么大,机会这么多,一个人,或者一家公司,眼光再毒,胃口再大,能吃下的也有限。
有时候,看到一块肥美的肉,自己独吞风险太高,或者体量不够,这时候,就需要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搭个伙,分担风险,共享收益。”
他微笑着,目光却像秤砣一样压在陈志辉身上:“我们这个圈子,没什么复杂的章程,也没什么强制的要求。
就是大家偶尔聚聚,交换一些不那么容易从公开渠道获取的信息,聊聊风往哪边吹。遇到合适的项目,觉得有把握,有兴趣的,就一起凑凑份子,把事情做得漂亮点。
事成之后,该分多少,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补充道,声音低沉而平缓:“当然,圈子也有圈子的门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通常……需要一些引荐,也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和‘价值’。”
他特意在“实力”和“价值”上略微加重了语气,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志辉。
陈志辉当时手心冒汗,他就一个普通的地接,哪里见过这种世面。
他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他按照李道生事先的叮嘱,扮演好一个“有雄厚资本和神秘背景的新兴势力代言人”角色。
他略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感谢周先生、金先生的抬爱。我们老板行事向来谨慎,我会把您的话转达给我的老板。”
在座的都想验证哪个半个月几十亿美金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但陈志辉保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