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已经清理干净,茈玫命将士们去休息,自己则站在谷边向乾国方向眺望,太子走过来,一手扶上她的肩膀,茈玫转头看向他,报以微笑。太子凝视着她:“十七,你到底是谁?你身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他太迫切的想了解自己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妻子。
“我是谁呢?丞相府的长小姐,你八抬大轿抬进东宫的太子妃,沐阳,沐曦的母亲,统帅三军的石七将军啊。”茈玫眼中闪过一丝调皮,一本正经的打哈哈。
“还是不肯告诉我。”太子无奈的笑了,“一个女子,文武双全,知天文,懂地理,会医术,会权术,更会排兵打仗。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还有那群杀手,你怎么会懂他们的语言?”
“他们是苗疆人,我小时候跟师父云游四海,师父为了教我认识蛊毒,破解蛊毒,所以特地在苗疆生活过一年多。所以简单的苗语我还是能听的懂。”茈玫说着神色带上些许怀念和难过,她想他们了。
虽然贴着面皮,但太子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忙道:“十七,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
“无事,算起来,我已经五年没见他们了,这两个老不死的,最好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找他们算账。”茈玫自己安慰自己。
“你的师父一定很厉害。”太子说着,拉着她,两个人并排坐在谷崖边,茈玫笑道:“是我聪明,悟性好,他们有什么厉害的,就折磨我的本事。”
太子一听笑了:“可以给我说说吗?关于你师父的事。”
“我两岁半就跟着他们了,一直到十六岁。”似乎是为了思念他们,也似乎是想倾诉,茈玫终于打开话匣子,“有一次娘亲带着我去帽儿山采蘑菇,我调皮,跟娘亲玩躲猫猫,自己把自己跑丢后,掉下悬崖。亏得我福大命大,崖下面竟然住着一男一女两个老怪物。就这样我大难不死,被两个老怪物救了。也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娘亲跟他们有了十年之约,让我陪他们在崖下生活十年,我也被他们整整骗了十几年。”有句话她骗了太子,她不是和娘亲玩躲猫猫,而是遭人追杀,母女俩被逼到悬崖,为了不让她落入坏人之手,娘亲狠心将她扔下山崖。
“骗了你十几年?”太子又被茈玫的幽默逗乐了。
茈玫轻哼一声,“他们吹捧自己是神仙,逼我做他们的徒弟。每天让我腰,腿,胳膊上绑着沙袋干各种杂活,美其名曰是在磨练我的心性。学医术的时候,他们让我尝各种草药,不管多苦多毒都得往嘴里塞。
让我闭着眼睛听声音数蜜蜂,制作药丸嗅草药成分,臭水沟边用绣花针射蚊子。没事的时候就让我扮瞎子练听力,扮哑巴学哑语,装聋子练专注,装瘸子练平衡力。
他们让我抓住各种飞禽走兽,打折了腿让我正骨,割破肉皮让我缝补,内脏破了,让我修补……
学武功也是,天天逼着我早起练功,挂倒立,卸墙角力,走钢丝,踩刀尖……
十岁那年,他们带我去一个原始森林,跟猴子比攀爬,跟袋鼠比跳远……
他们把我扔进狼群几天几夜,让我自己逃跑……
为了逼着我杀生,他们抓来一窝兔子,如果我不打死大兔,他们就当着我的面,将小兔一个个捏死……反正就是对我各种折磨,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终于,我受不了了,十二岁那年,我开始抗议,太辛苦了,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我不要学了,我要回家找娘亲。”
说到这里,茈玫顿了顿,思索飘向万里,她重复师父当年的话:“婆婆问我,十七,你当真不学了?”
“不学了。我娘亲答应你们,让我陪你们十年,这已经够了,我要回家。我铁了心的要离开这个人间炼狱。公公听后笑了:丫头,不学就不学了,你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日后定然是侯门贵妇。学这些东西确实没用,我们和你娘的契约还有半年。要不,就让我们陪着你去外面的世界走一遭。你放心,一天时间都不会耽误你。我欣然接受。”
后来他们就真的不让我学任何东西,他们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带着我游历当地的名山大川。直到我们逛庙会,我跟他们走散,被一个妇人骗到妓院,在那里,我亲眼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因为无力反抗而被迫做了瘦马,那夜她凄厉的叫声几乎响遍整个楼院。
她拼命的反抗……我想救下她,我逃了出来,跟猴子一样灵巧的爬上关她的房间,可是我们没能逃的出去,被龟奴们抓回去,那一夜,她被打死了……我逃了出来。
他们找到我,问我,你想救她?我说是,他说那为什么没救下?我说我没救她的本事。公公说日后这样的事会遇到很多,你却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死,这将是你终身的遗憾。我知道他说的对,可就是不肯承认。他又问我,你还想不想看看别的?我说想。
于是,他们带我去了赌场,让我看到有人因为还不起赌债而被砍下胳膊,他们带我去土匪窝,让我看到土匪头子拿刀割下活人的心脏下酒,最后一次,他们带我去了宁古塔,那里大批的人跟牲口一样活着,我看到了官兵闲着无事以杀人为乐。
很快半年的时间到了,可我们还没回去。那天,他们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十七妹,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从此以后,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给我留了些钱财,说我已经长大了,又有自保的能力。他们回去后就通知我娘亲来接我。他们走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却心情沉重,他们就这样不管我了。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四五天,我跟个孤魂野鬼一般天天到处乱逛,然后就又被人抓了,一个麻袋套在头上……
到地方我才知道是人牙子抓了我。他们每天都喂我们吃手脚无力的药,一个房子里塞满了和我一般大的孩子,男男女女,不断有人进来挑人,有个四十多岁的人看上了我,他将我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