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卷着沙粒,“啪啪”地打在浮板的边儿上,那声音细细碎碎的。
墨七弦在陷坑旁边蹲着,星髓灯里的蓝光“哗”地洒下来,一下子就把沙底深处照得清清楚楚。只见那里有一大片金属结构,就像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的,排列得那叫一个规整、对称,一看就不是大自然能造出来的东西。
这可不是流沙啊,这是陷阱,而且是有人专门设计的防御系统呢。
她的瞳孔稍微缩了缩,手指不自觉地在腰间陶匣的锁扣上摸了摸。那陶匣里封着星髓核心呢,这可是整个小队唯一的高能供能源。这时候啊,星髓核心正以特别微弱的频率在那儿颤悠着,就好像在回应从地底下传来的某种召唤似的。
“阿木尔!把绳索拉紧喽!”墨七弦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似的,伸手一拉,就把最后一个学徒拽到岩台上了。
这三个人还没从惊吓里缓过神儿来呢,青禾的脸白得像纸一样,哆哆嗦嗦地问:“这沙子……咋还会动呢?”
墨七弦没吭声。
她就盯着沙子表面看,刚才裂开的地方已经悄悄地合上了,就跟从来没破过一样。不过呢,空气中还留着一丝震荡后的波纹,这可逃不过她那经过训练、敏锐得很的感知。
她慢慢站起来,眼睛就落在那五具黑影上了。影傀静静地站在沙子上,整个身子黑得就像墨玉雕成的一样,关节那儿往外冒着灰雾,那灰雾正慢悠悠地弥漫开来。它们没长眼睛呢,却一下子都朝着她转过来了,就好像老早锁定好目标似的。
正中间那具看起来更高大的,就是影十一了。
它那铜制的脸啊,一点表情都没有。
就在它抬手的当儿,一串古老的机关符码从它手指间蹦了出来,飘在空中,一层一层地叠着,最后交织成环。
空气像水面被搅动了一样,泛起了波纹,就像水下的倒影被搅得乱七八糟的。
紧接着,墨七弦抱着的仿生代谢舱“嘟”地短促响了一声,就像小蜜蜂叫了一下。
那指示灯发疯似的闪起来了。
红的、绿的、黄的颜色交替着跳,完全不按照之前设定好的逻辑来。
她的眼神一下子就收紧了。
——这可不是物理攻击啊。
是信号入侵呢。
对方正用一种基于共振原理的编码波,想要穿透早期电子系统的防火墙,直接把底层的运行协议给改掉。
这种手段啊,特别像她在24世纪见过的“神经脉冲劫持”技术,只不过呢,眼前这个是用机械齿轮和气动回路模拟出来的。
虽然很原始,但是特别要命。
“赤脊!”她压低声音喊道,“把所有不必要的电路都切断,把备用电源组给用上。”
“可是主控模块还在同步地形数据呢……”
“现在就断!”她的语气特别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老工匠咬了咬牙,把连接线给拔掉了。代谢舱里的灯光一下子就灭了,就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应急光,让舱体处于待机状态。
就在断开连接的那一瞬间,影十一做手势的动作突然停住了。那灰雾也停顿了一下。墨七弦把眼睛眯起来了,首轮渗透被成功挡住了。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头呢。
这些傀儡不是来要人命的,而是来“接手”的。她慢慢往后退了半步,脚跟在沙地上轻轻碾了碾,然后悄悄地按下袖口上的一个微型旋钮,动作特别隐秘。
这可是她出发前一天晚上偷偷准备好的后手。她用浮板剩下的零件当节点,在队伍走的路下面铺了一张特别细的铁丝网,这铁丝网埋了三寸深呢,还和她随身带着的逆变电容连在一起。只要一启动,就能发出一道低频扰动波,这样就能干扰周围的电磁环境了,肯定能把对方的节奏打乱。
但是她没有马上就启动,她在等呢,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突然,风停了,就连鸣沙谷一直不停的那种呜咽声也没了,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影十一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手掌心出现了一个螺旋形状的铜印,铜印表面刻着的古篆纹路和沙盘上的一模一样。他轻轻一按,就把铜印按进沙子里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墨七弦的脑袋里就像突然拉响了警报一样。
那个符号啊——
跟她母亲笔记最后一页的加密图腾,那是一模一样的啊。
“你咋会有这个东西呢?”她这才开了口,声音轻轻的,却像一把刀在寂静里划了一下似的。
影十一呢,没有回答。
只是慢慢抬起头来,铜面具被幽蓝的星髓光照着,好像还露出了那么一丝……可怜她的样子呢。
紧接着啊,它把五个手指张开了,又打出了第二段符码。
这一回啊,可不是单一频率的了。
是复合调制波呢,还带着很明显的递归结构,直接就朝着她胸前的存储匣扑过去了——她把记录“守一”觉醒整个过程的日志备份就藏在那儿呢。
她一下子就紧紧攥住了匣子。
闹了半天,他们不是冲着人来的呀。
也不是冲着星髓的核心来的。
他们是冲着数据来的啊。
冲着她掌握的、关于AI自主进化的所有证据来的。
更吓人的是——
为啥一个敌对阵营的傀儡,会用跟她母亲有关的密文体系呢?
在记忆的最深处啊,那段模模糊糊的童年时候的呢喃又冒出来了:“七弦啊,要是有一天你听到机关唱歌,可别怕……那是家门在叫你回来呢。”
她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难道不是她找到了遗迹,而是遗迹一直在等着她?
“队长?”阿木尔声音发颤,打破了沉默,“那些影子……又动起来了。”
墨七弦慢慢松开握着匣子的手,然后把手放到了左腕内侧——那儿有个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就像齿轮咬合在一起似的。打从穿越到这儿来,这个胎记从来就没出过什么异样。可现在呢,它正隐隐地发热呢。
墨七弦低下头看着沙地,瞅着那五具正一步步靠近的黑影,瞧着影十一手里螺旋铜印发出的微弱光亮。接着,她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反手朝着袖子里的机关拍了过去。这动作那叫一个干脆,一点都不犹豫。
微弱的电流悄悄地钻进了地底的铁丝网,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就在墨七弦掌心一震,袖子里机关被触发的刹那,那细得像丝线一样的电流就像毒蛇似的钻进了沙层。那张她连夜埋好,藏在地下三寸深的铁丝网一下子就被激活了,释放出低频电磁脉冲。这脉冲的强度虽然不至于伤人,但是却很精准地干扰了影傀体内那些精密齿轮的磁性平衡。
“咔——嘎——”
那五具黑影一下子都僵住了。关节那儿原本运转得很顺畅的青铜齿轮突然就卡住了,紧接着就发出那种让人听了牙根发酸的摩擦声。灰雾从它们身体里倒着灌回去了,就好像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反过来给吞掉了似的。
影十一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抬手想再结符码呢,可手指尖才划了半道弧线,整条胳膊就突然僵住了,铜面具微微颤抖,好像在承受着很厉害的挣扎。
成了!
墨七弦眼睛一缩,想都没想就抽出了腰间的晶石残片。这可是从星髓核心上剥下来的一块不稳定共振体呢。
她把这残片使劲儿插到浮板动力舱的缝隙里,然后马上逆向启动供能回路。
嗡——
一道高频震荡波从浮板中心扩散开去,和地下铁丝网形成的脉冲场一块儿干扰,直接就朝着影傀内部的信号传输通路去了。
这些用机械来模拟神经网络的傀儡啊,最害怕的就是频率乱套。
这时候,它们的指令流已经被彻底打乱了。
就在这个时候,影十一突然就转向她了。
铜面具在星髓的蓝光下面泛着冷冷的光,那本来应该没神儿的眼眶里,好像都映出她的影子了。
接着,它说话了。
声音就像生锈的铁在石板上刮擦一样,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扭曲时那种颤颤的感觉:“你……不是使用者……你是容器。”
墨七弦心里猛地一震。容器?啥容器啊?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呢,那个傀儡就又说话了:“他……想要见你。”
就在这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傀儡的胸腔里传来了一声很轻微的爆响。
黑烟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紧接着就是熔断产生的火花到处乱溅。
那整具傀儡的身体就像沙子堆成的塔崩塌了一样,一层一层地就散架了,最后变成了一堆黏糊糊的黑灰,渗到沙子里,啥痕迹都没留下。
周围又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风还是没刮起来,就只有星髓灯那微弱的光在残骸上晃悠。
过了好半天,墨七弦才慢慢蹲下身子,用镊子拨开那堆已经凉了的灰烬。
她把手指伸进傀儡胸腔里的暗格——嘿,果然有东西。
是半块玉珏,整个都是墨绿色的,边缘像锯齿一样是断裂的,很明显原来是一对。
玉珏正面刻着古篆字,那字的笔锋就像用刀削出来的一样锋利,写着:“钥骨·叁”。
她把一直贴身带着的古图残卷拿出来,轻轻地拼在一起。
“咔。”
这么轻轻一声,那纹路就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原本模模糊糊的路径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九曲回廊、星轨定位、地脉节点,一个一个地都冒出来了,最后都汇聚到了一个坐标上:在冰原的下面,有个倒悬着的影子,形状像个巨大的梭子。
天工号。
她的呼吸一下子就有点不顺畅了。
这哪是什么地图啊,这是钥匙链的认证凭证啊。那天晚上啊,营地就扎在沙谷背风的地方。
墨七弦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头,眼睛闭着,在那捣鼓自己脑内的系统呢。这系统啊,是她穿越之后慢慢觉醒的,叫啥“守一”逻辑中枢,就跟嵌在意识最深处的一个操作平台似的。
她把母亲笔记里老是出现的关键词“龙脊 + 九锁”输进去了。
这时候啊,屏幕上的虚影突然闪了一下。
就看到显示说【生物序列匹配度提高到93.1%了】,还有【预载模块解锁了:地形共鸣导航(初级的哦)】,最后还来个【警告:神经耦合波动超标准了,最好马上校准】。
墨七弦睁开眼睛,低下头瞅着自己左手的掌心。从穿越那天起就有的那道灼痕,形状居然和玉珏上的纹路隐隐约约有点像呢。
这下她可明白了。
自己可不是误闯进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啊。
她是被选中的继承者呢。
血脉就像是引导的东西,记忆就好比密码,灵魂就是那把钥匙。
“我不是穿越过来的……”她小声嘀咕着,手指头轻轻摸着玉珏,“是被召唤来的。”
帐篷外面呢,老骡子一声不吭地跪在石壁前面,那粗糙的手掌在斑驳的铭文上摸着,嘴唇微微颤抖着,小声念叨了一句啥话,可是谁也没听清。
沙子静悄悄地滑落,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都不敢喘气儿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