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的死寂。
“沙…沙…”
那书写声再次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
声音不再滞涩，
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感，
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满意？
与此同时，
洞口深处那片仿佛凝固的、
连手电光都无法穿透的浓稠黑暗，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缓缓地向两边“流动”
着退开！
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
向下延伸的湿滑石阶通道，
清晰地显露出来！
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落，
在死寂中发出清晰的“嗒…嗒…”
声。
通道打开了！
“走！”
张清明当机立断，
率先踏上那湿滑的石阶。
陈斌和林薇薇紧随其后，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石阶陡峭，
向下延伸，
仿佛通往地心。
空气更加阴冷潮湿，
那股陈年纸张墨臭的腐败味混合着浓烈的水腥气，
几乎令人窒息。
石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
手电光柱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微弱。
那“沙沙”
的书写声，
如同跗骨之蛆，
始终从更深的黑暗中传来，
引导着方向，
也增添着无形的压力。
向下走了约莫十几分钟，
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
人工开凿的洞穴出现在眼前。
洞穴呈不规则的圆形，
顶部高耸，
隐没在黑暗中，
不断有冰冷的水珠滴落。
洞穴中央，
是一个浑浊不堪、
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水潭！
潭水漆黑如墨，
水面平静得如同死水，
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而环绕着水潭的洞穴边缘，
景象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无数巨大的、
由生锈铁链缠绕捆绑的“书山”
，
如同沉默的巨兽，
堆积如山！
这些“书山”
由难以计数的、
被水浸泡过又阴干的书籍、
卷宗、
信札板结而成，
如同巨大的、
肮脏的化石！
铁链深深勒进“书页”
之中，
锈迹斑斑，
带着河底淤泥的痕迹。
有些铁链崩断了，
断口处残留着暗沉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
淤泥和陈年纸张腐烂的混合恶臭！
“这…这他妈…”
陈斌惊骇得说不出话。
“玄铁秘文链…”
张清明的手电光柱扫过那些缠绕“书山”
的锈蚀铁链，
尤其是那些断裂的茬口。
链环的形态、
上面隐约残留的扭曲符文，
与船坞那“锈尸”
身上的一模一样！
也与铁尉令上的三道枷锁符号同源！
“感觉…这些铁链…是活的…或者说…曾经是…”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压抑，
她的灵觉被无数怨毒冰冷的“书魂”
和铁链上残留的“锁魂”
之力冲击得摇摇欲坠，
“它们在…‘吃’这些书…吃书里的…怨气…不甘心…把它们…捆在这里…像…像养料…”
“沙…沙…”
那流畅的书写声再次响起，
这次近在咫尺！
手电光猛地转向声音来源——水潭边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
只见一个极其枯瘦、
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
他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颜色、
沾满污渍的旧式长衫，
头发稀疏花白，
如同枯草。
他正伏在石面上，
用一支秃了毛的毛笔，
蘸着旁边一个破碗里粘稠如墨的黑色液体，
在一本摊开的、
同样巨大破旧的皮质册子上，
极其专注地书写着什么。
那“沙沙”
声，
正是笔尖划过坚韧皮纸的声音！
在他脚边，
散落着几页墨迹未干的纸张，
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
扭曲怪异的文字，
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文字，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
“守…守库人？”
林薇薇瞬间联想到档案馆地库那只枯手和怨毒的咳嗽，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感觉…比那个…更‘深’…更…更‘饿’…”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们的目光和低语，
那枯瘦佝偻的背影，
书写动作猛地一顿！
他没有回头，
只是那只握着秃笔的、
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
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枯瘦的中指，
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
直直指向洞穴中央那片死寂的、
漆黑的潭水！
然后，
那根枯指，
极其缓慢地、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开始向下弯曲…指向潭水深处！
“钥匙…源头…在下面…”
一个干涩、
平板、
如同两片砂石摩擦的声音，
毫无感情地从那佝偻的背影处传来。
“下面？”
陈斌看着那漆黑如墨、
散发着浓烈死气的潭水，
脸都绿了，
“开什么玩笑！
这水…看一眼都他妈觉得魂儿要被吸进去！”
张清明的心也沉了下去。
铁尉令的源头，
玄铁秘文链断裂的关键一环，
竟然在这深不见底的恶水潭底？
这潭水给他的感觉，
比船坞那浑浊的河水更加凶险百倍！
那平静的水面下，
仿佛蛰伏着无数贪婪的恶念。
“怎么下去？”
张清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锐利，
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依旧背对着他们的佝偻背影，
“这水，
沾不得。”
“沙…沙…”
回答他的，
只有那秃笔重新划过皮纸的滞涩书写声。
那根枯指依旧固执地指着漆黑的潭心，
仿佛一个无声的答案：
下去，
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洞穴内死寂无声，
只有笔尖划过皮纸的“沙沙”
声和冰冷水珠滴落的“嗒嗒”
声。
潭水漆黑如墨，
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妈的…拼了！”
陈斌看着那根指向潭心的枯指，
又摸了摸自己基本愈合但依旧留有疤痕的后背，
一股狠劲冲上脑门，
“老子可不想再被什么鬼东西缠上！
老张，
你说咋办？”
他看向张清明，
眼神里是豁出去的决绝。
林薇薇脸色惨白，
紧紧抓着张清明的胳膊，
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感觉…那水里…全是…‘手’…冰冷的…腐烂的…在等着…拉人下去…”
她的灵觉清晰地感知到潭水深处那凝聚了无数书魂怨念和铁链锁魂之力的恐怖恶意。
张清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摊开手掌，
那枚完整的铁尉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幽光。
三道枷锁缠绕龙形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
与洞穴中那些缠绕“书山”
的锈蚀铁链隐隐呼应。
他目光扫过潭水，
又落在那佝偻背影脚边散落的、
写满邪异文字的纸张。
“钥匙…”
他低声自语，
“铁尉令是钥匙…能开锁…或许…也能关锁？”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猛地抬头看向那佝偻背影，
“这潭水…是不是被‘锁’住的？
锁它的…是不是就是这些链子？”
他指向周围那些巨大“书山”
上缠绕的玄铁秘文链。
“沙…沙…”
书写声依旧，
没有回应。
但那佝偻的背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感觉…那些链子…像…像网…”
林薇薇强忍着恐惧，
努力感知，
“把潭水里的…‘东西’…和这些书山的怨气…锁在一起…但…有些地方…网…破了…”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崩断的铁链茬口。
“源头在下面…但锁在上面！”
张清明瞬间明白了关键，
“链子断了一环，
潭底的‘东西’就泄出来了！
我们要找的断环，
是补上这张‘网’的关键！
也是铁尉令力量指向的核心！”
他看向那漆黑的潭水，
“但直接下去是找死！
必须先把这张破‘网’…暂时补上一点！
让潭水里的东西…安分一会儿！”
“怎么补？”
陈斌看着那些锈迹斑斑、
勒进巨大“书砖”
里的沉重铁链，
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看着就邪门！
碰一下都怕沾上晦气！”
张清明目光如电，
扫过洞穴。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佝偻背影书写用的东西上——那个盛着粘稠如墨汁的破碗，
还有那支秃毛的毛笔。
“用‘字’！”
他声音斩钉截铁，
“这守库人…在用字‘锁’东西！
或者说…记录这里的‘锁’！”
他大步走向那佝偻背影，
无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死气，
目光灼灼地盯着石面上那本摊开的巨大皮质册子。
册子内页是坚韧的、
不知什么动物的皮，
颜色暗沉发黑。
上面用那粘稠的“墨汁”
，
写满了密密麻麻、
扭曲怪异的邪异文字。
而在册子当前翻开的一页边缘，
赫然画着一个简略的、
用墨线勾勒的图案——正是三道枷锁缠绕龙形的“锁龙渊”
符号！
符号旁边，
用同样的邪异文字标注着一些东西。
“他在…记录这些链子的…‘锁’？”
林薇薇跟过来，
看到册子上的图案，
瞬间明悟，
“感觉…这本册子…像…这些铁链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