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的腐臭气息中,那颗阴煞珠散发着幽幽绿光,如同地狱的鬼火,诱惑着濒临绝境的我。精纯的能量波动是如此清晰,以至于我灵魂深处那个冰冷的倒计时都似乎躁动了一下,传达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高纯度能量!能支付“股权维持费”的能量!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想要伸向那颗珠子。龙姐昏迷前那奋力一击的身影在我脑海中闪过,一丝愧疚如同毒刺般扎心。这是她用命换来的…而且,这珠子属性至阴至寒,与我(曾经)的太极根基、甚至与那诡异的“虚空真意”都似乎格格不入。吞下去,会是救命的良药,还是催命的毒药?
“包租公?”白小姐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她的目光在我和阴煞珠之间逡巡,带着疑问和警惕,“你…需要那个?”
祖师少女也看了过来,双重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她似乎早就猜到我所谓的“反噬”需要特殊能量维持。她缓缓道:“阴煞珠乃极阴秽气所凝,虽能量精纯,但煞气极重,贸然吸收,恐有被煞气侵蚀、化作行尸走肉之险。非修炼玄阴功法或身具纯阳至宝者,不可轻用。”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纯阳至宝?我们哪有那东西?龙姐的九阳气血或许算,但她现在自身难保。
酱爆看着那珠子,一脸嫌弃:“这玩意儿绿油油的,看着就恶心,肯定不是好东西!”
希望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被一道无形的深渊隔开。我感觉喉咙发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沼泽的死气,加重着灵魂的负担。十二个时辰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了近半。
“我…或许可以试试。”我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的情况特殊…那种反噬之力,或许…能中和一部分煞气。”这当然是鬼话,我只是在赌,赌系统或者那“虚空意志”有办法处理这阴属性能量。毕竟,它们连灵魂股权都敢玩,处理一颗珠子算什么?
白小姐和祖师少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赞同,但更多的是无奈。她们知道我状态危急,若找不到能量续命,恐怕真的会油尽灯枯。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希望都值得冒险。
“你若执意如此…务必万分小心。”祖师少女叹了口气,“一旦感觉不对,立刻停止!”
我点了点头,艰难地挪动到阴煞珠旁。越是靠近,那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就越是强烈。我深吸一口气(吸入了更多瘴气,引得一阵咳嗽),伸出手,缓缓抓向那颗珠子。
触手的瞬间,极致的冰寒顺着手臂经脉急速蔓延,所过之处,血液几乎凝固!同时,无数充满怨毒、杀戮、绝望的负面情绪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这珠子不仅是能量结晶,更是一个浓缩的负面情绪集合体!
我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要下意识地松手!
【叮!检测到高纯度阴性能量源(阴煞珠),符合‘股权维持费’收缴标准。是否由系统进行提纯转化?提示:转化过程将抽取20%能量作为手续费。】
20%手续费?!这系统真是雁过拔毛!但此刻我已别无选择!
“转化!立刻转化!”我在心中狂吼。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我体内(或许是灵魂层面)产生,作用在阴煞珠上。珠子猛地一颤,表面的幽绿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纯净、内敛,那些狂暴的煞气和负面情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剥离、过滤。一股精纯了许多、虽然依旧冰寒但不再充满侵蚀性的能量流,顺着我的手臂涌入体内。
这股能量进入身体的瞬间,并未滋养我的经脉或丹田,而是直接被一股更高级别的、源自虚空的力量截留、吸收。灵魂深处那个冰冷的倒计时,跳动了一下,数字模糊了片刻,然后重新稳定下来,但那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确实减轻了!
【叮!‘股权维持费’(单位一)已缴清。当前灵魂股权维持49%。下次缴费时间:二十九日二十三时五十九分后。请宿主积极开拓财源,避免下次违约。】
成了!暂时活下来了!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浑身虚脱,比打了一架还累。手中的阴煞珠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体积也缩小了一圈,只剩下一颗灰扑扑的、仿佛被抽干了精华的石子。
“你…没事吧?”白小姐关切地问道。
我勉强笑了笑,将那颗废弃的珠子扔掉:“暂时…压下去了。”我没有多说,但脸上的疲惫和后怕显而易见。
祖师少女深深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此地不宜久留。阴煞珠消散的气息,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经此一役,我们不敢再耽搁。由我继续背着龙姐,在白小姐和祖师少女的护卫下,朝着那点绿色荧光的方向继续前进。虽然暂时解决了我的“债务”危机,但整体的处境并未改善。龙姐伤势沉重,环境恶劣,出路渺茫。
随着我们深入,沼泽的地形开始发生变化。泥泞逐渐减少,出现了一些较为坚实、覆盖着黑色苔藓的陆地。但空气中的死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郁,甚至凝结成了肉眼可见的灰色雾带,在空中缓缓飘荡。那些枯死的树木也变得越发怪异,枝干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形状,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而那点绿色荧光,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它并非固定在一处,而是在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嶙峋怪石的区域上空飘忽不定。
“那到底是什么?”酱爆既害怕又好奇。
“小心,我感觉不太对劲。”祖师少女神色凝重,拦住了我们,“那片区域的死气…太集中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刻意汇聚死气。”
她的话让我们心头一紧。汇聚死气?难道是什么魔物在修炼邪功?
我们躲在一块巨大的、仿佛巨人头颅的怪石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片区域。只见在无数怪石中央,有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空地上,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那植物只有一尺来高,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惨绿色,茎干如同扭曲的脊椎,叶片则像是一只只微缩的、痛苦的人手。而植物顶端,盛开着一朵花。那花朵散发出我们之前看到的绿色荧光,花瓣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绿色的光液在流动,美得诡异而妖艳。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株植物的根系,并非扎在泥土中,而是深深地刺入了一具具半埋在土里的、早已腐朽不堪的骸骨头颅之中!丝丝缕缕的死气,正从那些骸骨中被抽取,汇入植物体内,最终凝聚在那朵荧光之花上。
“是…是‘噬魂妖花’!”祖师少女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这是一种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极邪之物!以万物魂魄死气为食!它能散发出迷惑心神的荧光,引诱生灵靠近,然后…吞噬其魂魄!”
我们闻言,皆是遍体生寒!那点看似希望的微光,竟然是一个如此恶毒的陷阱!
难怪这片区域的死气如此浓郁,原来都是被这妖花吸引、吞噬后残留的!
“快退!”祖师少女急声道,下意识地就要带领我们远离这个魔窟。
然而,已经晚了!
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那株噬魂妖花轻轻摇曳起来,顶端的荧光陡然变得明亮而妖异!一股无形无质、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魅惑之力,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距离最近的酱爆,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喃喃道:“好…好漂亮的花…我要…我要把它送给师父…”说着,竟然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朝着妖花走去!
“酱爆!回来!”白小姐大惊,伸手去拉他,但她的手触碰到酱爆的手臂时,自己的眼神也恍惚了一下,动作变得迟缓,仿佛也被那魅惑之力影响!
连我和祖师少女,都感到心神摇曳,一股强烈的、想要靠近那朵花的冲动从心底升起!龙姐在我背上也无意识地扭动起来,似乎那荧光对她虚弱的魂魄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妖花的魅惑之力,竟然如此恐怖!远超之前的任何魔物!
“紧守心神!不要看那花!”祖师少女厉声喝道,同时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双手结印,口中念诵清心咒文,试图对抗魅惑。
我也拼命催动太极意境,紧守灵台,但那魅惑之力无孔不入,如同情人的呢喃在耳边回响,诱惑着人放弃抵抗,投入那“美丽”的死亡怀抱。
眼看酱爆就要走入那片怪石区域,白小姐也眼神迷离,形势危在旦夕!
突然,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妖花,也不是来自我们。
而是来自我们身后,那片更加深邃、死气几乎凝成实质的沼泽迷雾深处。
一道清冽、平静,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清晰地传入我们每个人的耳中,瞬间将那妖花的魅惑之音冲散了大半:
“孽障,安敢惑人?”
随着话音,一道柔和却坚韧的金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浓厚的死气迷雾,精准地照射在那株噬魂妖花之上!
“嗤——!”
妖花仿佛被泼了浓硫酸,发出凄厉的(并非声音,而是精神层面的)尖啸,那妖艳的荧光瞬间黯淡下去,花瓣剧烈颤抖,仿佛痛苦不堪!
金光不仅照射妖花,更如同温暖的帷幕,将我们几人笼罩其中。那股蚀魂腐魄的魅惑之力瞬间冰消瓦解,酱爆和白小姐猛地清醒过来,后怕不已地连连后退。
我们惊骇地回头望去。
只见迷雾渐散,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身形不高,甚至有些佝偻,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下颌一缕银白的胡须。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青竹杖,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在危机四伏的死亡沼泽中行走,而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与这片死地格格不入的柔和金光,所过之处,浓郁的瘴气和死气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退避消散。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来,无视那株仍在挣扎的噬魂妖花,径直走到了我们面前。
斗笠微微抬起,露出一双清澈、深邃、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本质的眼睛。那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我(或许感应到了我灵魂的异常)和昏迷的龙姐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落在了祖师少女身上。
灰衣人轻轻“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缓缓开口道:
“还是不能照顾好自己啊”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仿佛早已超脱物外。
绝境之中,隐藏的高手,终于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