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殿内投下温暖的光斑。
秦昭正趴在地毯上,面前摊着好几本简牍和粗糙的纸页,那是清辉学堂夫子布置的课业,要求他们将《千字文》抄写三遍。
她写得小手发酸,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要是有一只小狗就好了。可以陪昭儿玩,还可以帮昭儿叼竹简……唔,就像里姚小哥的那只会拆家的傻狗那样……虽然傻,但它可爱啊。”
她只是随口一说,像是孩子在学习烦躁时常见的抱怨和幻想,很快又埋下头,跟那些笔画复杂的字继续较劲。
大约半个时辰后,殿外隐约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还夹杂着几声细弱又有点憨气的“嗷呜”声。
秦昭起初没在意,以为是风声或者哪个宫人经过。
直到守在外殿的宫女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呼,随即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皇帝旁边的宦官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神秘:“公主殿下,陛下有赏赐送到。”
“赏赐?”秦昭抬起头,有些茫然。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呀?
赵高侧身让开,只见一个小宦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铺着软布的藤编小篮子,走了进来。那篮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奶声奶气的呼吸声。
秦昭好奇地站起身,踮起脚尖想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篮子里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似乎被惊动了,努力地扒拉着篮子边缘,颤巍巍地探出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小奶狗!大约才两个月大,胖得像个圆球,浑身蓬松的绒毛炸开着,显得更加圆润。
一双湿漉漉、圆溜溜的黑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正好奇又怯生生地打量着四周。
它的耳朵还没完全立起来,软软地耷拉着,更添了几分憨态。小鼻子黑乎乎的,不停地嗅着空气,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秦昭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这是……”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高笑眯眯地说:“陛下听闻殿下想寻个玩伴,特命寻了这只漠北进贡的獒犬幼崽。此犬虽现下憨顽,长大后却极是威猛忠勇。殿下可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秦昭的心都快被那团黑色的小毛球融化了!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靠近篮子,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指,轻轻碰了碰小狗炸开的绒毛。
好软!好暖和!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非但没躲,反而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湿湿热热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点痒痒。
“呀!”秦昭惊喜地低叫一声,再也忍不住,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沉甸甸、软乎乎的小毛团从篮子里抱了出来,紧紧搂在怀里。
小狗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发出满足的“呜呜”声,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她的下巴。
“哈哈哈,好痒!好痒!”秦昭被蹭得咯咯直笑,所有的课业烦恼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抱着小狗原地转圈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有小狗啦!我也有小狗啦!谢谢你赵公公!谢谢父皇!”
她抱着小狗,兴奋地跑向殿外,想要立刻去给母后和哥哥看她的新宝贝。小狗在她怀里不安分地蹬着四条小短腿,尾巴摇得像个小旋风。
跑到殿门口,恰好遇见处理完政务信步走来的嬴稷。
秦昭立刻像献宝一样,将怀里那只炸着毛、憨头憨脑的小黑狗举高:“父皇父皇!你看!小黑!昭儿的小黑!谢谢父皇!”
小狗被举得不舒服,委屈地“嗷呜”了一声。
嬴稷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女儿那灿烂得如同朝阳的笑脸上,又扫过她怀里那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毛团,威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既得了,便好生养着。莫要玩物丧志。”
“知道啦!”秦昭欢快地应着,抱着她的小黑狗,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嬴稷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空荡荡的藤篮,摇了摇头,眼中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笑意。
这几日看昭儿莫名的心情低沉,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孩子总是有各种心思也没办法劝,还好刚刚听她说想要个小犬,现在看见小犬心情也好了不少,小孩子也还是好哄。
嬴稷恍然,从前的昭墩墩从奶娃娃快长成大姑娘了,快到昭儿生辰了吧。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么。
整个下午,秦昭的寝殿里都充满了和小狗玩耍的嬉笑声,以及宫女们时不时惊慌的低呼:“殿下!它不能咬那个!”“快放下!那是公主的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