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最后几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懒散又躁动不安的气息。
知了在做着最后的狂欢，街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的不再是激昂的《亚洲雄风》，而是带上了些许离别愁绪的《大约在冬季》——“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陈默揣着那套用漂亮礼品纸包好的高级绘画笔，走在去往林薇家附近的路上，他特意挑了个下午，估摸着她应该在家。
林薇家住在市委家属院，一栋看起来就比普通居民楼更整洁、更气派的红砖楼楼下。
陈默没敢进去，就在院外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等着，内心oS：“这地方…气场都不一样，门口还有传达室大爷盯着，跟盘查特务似的，难怪林大小姐一身正气（傲气）。”
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林薇从楼道里出来。
她没穿裙子，而是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和蓝色的背带裙，脚上是白色短袜和塑料凉鞋，怀里抱着两本书，看样子像是要去图书馆或者新华书店。
“林薇同学！”陈默喊了一声。
林薇闻声抬头，看到是陈默，明显愣了一下，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左右看了看，才快步走过来。
“陈默？你…你怎么在这儿？”她的语气带着点惊讶，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防备。
在这个年代，一个男同学跑到女同学家楼下，是件挺惹人注目的事。
陈默晃了晃手里的礼物，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坦荡：“没什么，暑假结束了，来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那些文化衫也卖不了那么好，还有…上次暴雨，多亏了你和你爸。”
他把礼物递过去。
林薇看着那包装精美的盒子，又看看陈默，脸上的惊讶更浓了，随即泛起淡淡的红晕，像天边初染的晚霞。
她没有立刻接，反而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家属院门口，才小声说：“你…你买这个干嘛？我都说了不用…”
“一点心意嘛，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陈默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
林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当看到里面那套上海美术颜料厂出品的、二十四色的高级绘画笔时，她的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呼吸都似乎停顿了一秒。
这年头，这种专业的绘画工具对小城市的学生来说，绝对是奢侈品，她平时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铅笔和蜡笔。
“这…这太贵重了…”林薇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连耳垂都染上了粉色，但她握着盒子的手却收紧了。
“哼！”她忽然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猛地低下头，用惯常的、略带骄横的语气掩饰道：“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我那是…那是为了不让你的设计太难看，拉低我们班的平均水平！”
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光滑的笔杆，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画笔牌子挺好的。谢…谢谢了啊。”
那声道谢轻得像蚊子哼哼，但陈默还是听到了。
“不客气，林总监以后多多指教。”陈默笑了笑。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两人一时无话。
夏末的风穿过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传来模糊的自行车铃声和小孩子的嬉闹声。
陈默觉得有点不自在，这种安静让他这个心理年龄三十多的老社畜有点扛不住。
内心oS开始疯狂刷屏：“这气氛是咋回事？咋突然安静了？我是不是该说点啥？夸夸画笔？还是讨论一下开学测验？啧，青春期的小姑娘心思真难懂…比解析几何压轴题还难搞！还是数学题简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林薇也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微微泛红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陈默琢磨着是不是该撤退的时候，林薇忽然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往常那种不服输的亮光，语气也重新变得“凶巴巴”起来：
“陈默！你别得意！下学期，我还会挑战你的！年级第一的位置，我迟早要拿回来！”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收到了心仪礼物很开心、却非要摆出战斗姿态的少女，忍不住笑了，那笑容里有几分了然，也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和…愉悦？
“好啊，”他点点头，语气轻松而自信，“随时恭候，不过，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波噼啪作响。
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竞争和斗气，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一种经过暑假共同“创业”、暴雨互助、以及这份意外礼物后，产生的微妙默契和…难以言喻的联结。
一种新的，暂时无法定义的关系阶段，似乎悄然开始了。
“我…我去书店了！”林薇像是被他的笑容烫到一样，猛地抱起书和画笔盒子，转身就要走。
“哎，林薇。”陈默叫住她。
“干嘛？”她回过头，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开学见。”陈默笑着说道。
“…开学见！”林薇丢下三个字，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陈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摇了摇头，失笑。年轻真好，心思单纯又复杂。
他双手插兜，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似乎是《同桌的你》的旋律），慢悠悠地往家走。
高三，似乎变得没那么可怕了，至少，不会无聊。
开学前的最后两天，安州市的空气里仿佛都飘着“作业”和“开学”这两个令人心情复杂的词汇。街上的孩子们玩闹声少了，多了些行色匆匆、背着书包去最后赶工或补习的学生。
陈默却气定神闲。
他的暑假作业？呵，早在放假第一周就用“量子波动速读”（其实是成年人的专注和效率）配合“参考答案借鉴法”（来自未来的记忆模糊指引）搞定了。
此刻，他正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知识体系？早已用思维导图和未来记忆梳理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高三那点内容，在他这个经历过题海战术洗礼、甚至隐约记得部分高考原题的“人形自走五三”面前，如同透明。
体能状态？每天雷打不动的晨跑和力量训练，加上公园大爷“祖传”的拉伸呼吸法（虽然依旧觉得有点玄学），让他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肌肉线条愈发清晰，不再是那个风一吹就倒的豆芽菜。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
资金储备？床底铁皮盒里的流动资金+几张不同名字的存折，总额逼近两千大关！
在这五分钱能买根冰棍，一块五能吃碗带肉的面的1990年，这无疑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同龄人眼晕的巨款。
心态稳得一批，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但陈默觉得，还缺点什么。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有点长、穿着洗得领口都松垮了的旧汗衫的自己，摸了摸下巴。
虽然精神面貌好了很多，但这形象…距离一个即将开启龙傲天（伪）模式的重生者，还差点意思。
“人靠衣装马靠鞍！”陈默一拍大腿，决定进行最后的形象升级！
他揣上几十块钱“巨款”，再次杀向了安州市的时尚前沿阵地——百货大楼。
没有选择那些花里胡哨的衬衫喇叭裤（内心oS：“太骚包了，不符合我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设”）。
他挑了两件纯棉的、合身的白色和浅蓝色短袖衬衫，一条版型挺括的蓝色直筒长裤（避免了的确良的闷热），甚至还买了一双新的白色回力鞋。
然后，他走进了国营理发店。
店里穿着白大褂的老师傅手法娴熟，推子嗡嗡作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师傅，剪短，利落点就行。”
“好嘞！学生头是吧？保证给你弄得精神！”
几分钟后，看着镜子里那个鬓角修剪整齐，刘海清爽，露出光洁额头和明亮眼神的少年，陈默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很有精神！少了之前的沉闷阴郁，多了几分阳光和锐气。
回到家，换上新行头，蹬上新鞋，再站到那块模糊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少年，身姿挺拔，肩膀似乎都宽阔了些。
合身的衣物勾勒出隐约的肌肉线条，利落的短发显得人格外精神。眼神沉稳而自信，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看透一切的淡然笑意。
与两个月前那个穿着破旧、沉默寡言、眼神常常放空的自闭少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啧啧，这要是走回班里，不得亮瞎那帮家伙的钛合金狗眼？”陈默摸着下巴，内心oS臭屁不已：“哥这颜值，稍微收拾一下也是能打的嘛！可惜这年头没有智能手机，不然非得发个朋友圈‘开学前的我VS开学后的我’，配文：爷青回！”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远处的工厂传来下班的汽笛声，悠长而辽远，家家户户开始飘出饭菜的香味，广播里响起新闻联播的前奏。
陈默推开窗户，夏末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带着万家烟火的气息。
他望着楼下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小孩，望着街上骑着二八大杠匆匆回家的行人，望着更远处那些低矮的、却充满生机的楼房，心中一片宁静与豪迈。
这两个月，恍如一梦，却又真实地改变了一切。
内心oS如同史诗般的预告片，缓缓响起：
“暑假特别副本——【重生之第一桶金】，通关奖励结算完毕！”
“等级提升：从‘弱鸡学渣’升级为‘满血学霸’！”
“装备更新：获得【知识体系x1】、【强健体魄x1】、【商业嗅觉（初级）x1】、【迷之自信x1】！”
“金币获取：+1873.54 G！获得称号【隐形小富翁】！”
“人际关系解锁：【忠实小弟·李伟】、【傲娇盟友·林薇】、【毒舌教练·神秘大爷】！”
“所有状态已刷新，所有技能冷却完毕！”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景象，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高三教室，看到了硝烟弥漫的高考战场，更看到了更遥远的、波澜壮阔的未来。
“高三主线任务，即将开启！”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这一次，我要的不只是一纸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不只是高考状元的虚名。”
“我要的是踏出通往未来的、最坚实的第一步！是为未来的权力之路，打下最牢固的基石！知识、人脉、资金、体魄…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的武器！”
“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那些未来的惊涛骇浪…”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甚至带点挑衅的笑容。
“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