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影意识的沉沦,萧凡感知到了。
那股决绝的、带着死志的悲凉,像一根无形的冰刺,极轻,却又极深地刺入他神念深处那片永恒寂静的星海。
一粒尘埃,被惊起。
这个女人……
萧凡那早已超越凡俗的心境,竟真的泛起了一丝波澜。
但他没有回头。
更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此刻,他就是这场弑神赌局的操盘手,与那裂缝后的未知存在对坐,赌注是这个世界。
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在他的意识空间里,一个由纯粹神念构筑的奇点,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熵增。
那是他亲手缔造的,混合了【太初真气】的极致之“生”,与【模因污染】的终极之“死”的矛盾体。
一个即将引爆整个空间的“道韵奇点”。
倒计时,已进入最后阶段。
他必须在吴擎苍这个“活体炸弹”被撑到物理极限之前,在他敞开灵魂,与“门”后存在建立最稳固链接的那一刹那,按下引爆的按钮。
早一分,能量未达巅峰,无法重创门后的邪神。
晚一分,链接一旦稳固,对方或许能瞬间察觉能量异常,他所有的布局都将化为泡影。
胜负,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孩子们!”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吴擎苍那狂热到扭曲的宏大声音,再度响彻。
他那膨胀到极限,布满金色裂纹的肉球身躯,像一团腐烂的巨型脂肪,艰难地蠕动着,终于爬到了祭坛最核心的阵眼之上。
他盘膝而坐。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身上数道裂纹彻底崩开,流淌出的不再是璀璨金光,而是夹杂着黑丝的、粘稠如脓的能量液体。
他像一个即将炸裂的劣质灯泡,闪烁着不祥的光。
但他毫不在意。
那张早已看不出五官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与狂喜。
他“看”着下方那些在疯狂呓语中抽搐、崩溃、痴傻的“天才”们,声音里充满了传教士般的悲悯与蛊惑。
“不要抗拒!不要挣扎!”
“用心去聆听!去感受!这是来自宇宙至高主宰的低语,是凡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窥见的真理圣歌!”
“你们何其有幸!即将亲眼见证,一个凡人,是如何挣脱这副肮脏、卑微、满是枷锁的血肉囚笼!”
吴擎苍张开那不成形状的双臂,姿态虔诚而癫狂。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见证我,吴擎苍,如何与伟大的主上意志相合,一步登天,成为永恒不朽的……真神!”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能污染心智的魔力,仿佛他真的在进行一场飞升的伟大仪式。
远处,唯一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陈冲,听到这番话,气得差点把自己的牙槽咬碎。
神?
就你现在这副吹过了头的猪尿泡模样,还神?
神仙要是长你这样,我陈冲第一个叛出仙界!
他心中疯狂咆哮,身体却被邪能死死压制,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疯子,在祭坛上进行他滑稽而恐怖的最后表演。
吴擎苍的表演,仍在继续。
他猛地一吸。
周围浓郁到化不开的污秽邪能与金色能量,被他鲸吞入体,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又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
“好好看着!好好学着!”
“这,便是成神的最后一步——舍身,合道!”
话音落下。
吴擎苍那两只肥硕如蹄的“手”,在胸前缓缓合拢,结出一个无比古老、无比诡异的法印。
那法印的结构,竟与空间中那些天然铭刻的亵渎符文,同出一源。
法印,成型!
嗡——
整个血肉空间,猛地一滞!
所有蠕动的肉筋,停了。
所有奔流的血管,凝了。
而那无处不在的疯狂呓语,在这一瞬间,竟诡异地拔高了无数个音调,变得尖锐、狂乱,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神迹”奏响最华丽的终章!
天穹之上,那道漆黑的裂缝,随之剧烈扩张!
裂缝之后。
那亿万双漠然、邪异的眼睛,兴趣似乎被彻底调动了起来。
之前,它们的目光还分散在整个“培养皿”中,观察着每一株“实验素材”。
但现在。
所有的视线,亿万道贪婪、饥饿,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全部穿透了无尽虚空,聚焦到了祭坛中央。
聚焦到了那个正在进行“飞升仪式”的金色肉球身上。
在它们眼中,吴擎苍不是什么“第一功臣”。
他只是那道被精心烹制,浇上了最后一道酱汁,即将出锅的……主菜。
火候,到了。
可以,开动了。
“主上……您看到了吗……”
“最完美的容器,已经为您……准备就绪!”
他嘶吼着,完成了法印的最后一步。
嗡!
他的眉心处,那颗肿胀头颅的正中央。
一道无形的裂缝,缓缓张开。
那不是皮肉的开裂。
那是一道通往他灵魂本源,通往他精神识海的……门户!
他要彻底敞开自己的灵魂,毫无保留地,迎接“主上”意志的降临!
他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那伟大的存在,从而完成最终的蜕变,与神合一!
看到这一幕。
意识深处,一直冰冷计算着的萧凡,瞳孔骤然一缩。
就是现在!
引信,已燃至尽头!
引爆的最佳时机——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