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钟和两兄弟离开没多久,杨申齐风风火火跑进诊室。
“杜钟,下午要召开全厂表彰,还有思想教育大会,需要你上去讲话,你可要准备好稿子,要是只会嗯啊哈的,小心被人笑话”
杨申齐的话,让前来问诊的病人纷纷竖起耳朵。
“啊?这有我什么事?”
杜钟快速在病人右手上施展飞针,说句话的功夫,三根银针无痛刺入穴位,针尾的盘龙柄,颤巍巍的晃动着。
“怎么没有你的事,拯救迷途知返的两兄弟啊,拍电影都够题材了”杨申齐说起这个眉飞色舞,让周围的病人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样的迷途知返。
“嗐,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再说了,我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刚好那是我学习过的病例”
杜钟的谦虚,让周围的病人包括陈姐都佩服不已。
“好了,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自己可要准备好哦”杨申齐一离开,大家伙都好奇的问东问西。
杜钟摆摆手,笑着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哥哥抢钱给弟弟治病,我把病治好,哥哥退钱”
周围病人并不买账,要真是这么简单,厂里也不会这么重视了,想到下午会开会,到时肯定会有详细介绍,大家伙都期待起来。
同时,下午要开表彰和思想教育大会的消息,被广播重复宣传好几次,不知情的人,纷纷打探发生什么事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露天会场已经搭建完毕,此时距离下班不到一个小时,厂领导的意思很明显,开完大会就下班,大家伙对此高度支持。
当广播音乐声响起,会场下面很快坐满黑压压一大片,工作服组成的蓝色海洋里,点缀着各色帽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禁止在公共场合吸烟,空气里弥漫着尼古丁的香味,以及个别人士身上,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臭烘烘味,冬天都散不去。
原本叽叽喳喳的会场,随着各个科室科长入座,逐渐安静下来,当杨书记、杨厂长、李副厂长落座,现场已经鸦雀无声。
杨书记当仁不让的坐在正中央,对裹着红布的话筒拍了拍,声音通过高悬在两层楼高的大喇叭,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
“同志们,静一静,请静一静!”
原本还有个别人在闲聊,听到杨书记的提醒,纷纷闭嘴看向主席台。
“不要紧张,今天大会第一项,不是布置生产任务,也不是读上级文件,今天要讲的是一件发生在我们身边,真实地,发人深省的事情!”
杨书记略带玩笑的开头,让大家会心一笑,看来今天不用担心上去罚站了。
“前段时间,有两个小年轻,一时鬼迷心窍,走了歪路,犯下错误,非常严重的错误!”
杨书记突然转变话风,让许多人心中一紧,尤其他这个时候停下说话,用锐利的眼神环视整个会场,现场的气氛,立马变得压抑起来。
不少胆子小的,一度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倒卖厂内物资被发现,一时间内心压力骤增,脑壳都有些嗡嗡作响。
见给的压力足够,杨书记语气丝滑一转,变得沉稳而又充满希望,“很多人会问,他们为什么犯错?是好吃懒做,还是沾染吃喝嫖赌的恶习?”
“我想告诉大家,不是,都不是,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救弟弟的命,一时没想开,走了死胡同!”
“他们在犯了错误以后,内心每日每夜都受到煎熬,在我们厂一位同志的教育和帮助下,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不仅主动自首,还退赔了全部赃款,没有让自己和弟弟,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说到这里,杨书记提高声调,“下面,就让战龙、战虎两位同志,上来讲讲他们的过往经历!”
“啪啪啪——”
一片和谐而美好的掌声中,战龙和战虎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顿时几千人的目光看了过来,将他们死死锁定。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两兄弟还是觉得脚软得像面条一样,根本不知道怎么上的主席台。
看着有些局促不安,一个劲整理衣服的战龙和战虎,杨书记打趣道,“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可不符合江洋巨盗的气质”
“哈哈哈”
下面的工人顿时笑了出来,看着下面人多到根本无法聚焦的会场,这反而让战龙和战虎放松不少。
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他们来到立着的话筒前,拍了拍上面包裹的红布,悬挂的喇叭里,传出战龙清清嗓子的咳嗽声。
他们没有渲染什么得病有多惨,只是很平淡的介绍弟弟从小体弱多病,父母身体也不好,他从小就要照顾三个人,后来父母死了,压力小了很多,只需要照顾弟弟就行。
至于照顾自己,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
不少感性的女工,听到这里已经湿润了眼眶,这真是个命苦的人啊。
后来弟弟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他给弟弟找来肉食,吃完反而更痛,找神婆被骗钱,找庸医被骗钱,大医院据说要证件,还要有关系,不然医生不拿出真本事。
每说一件,不少人心里就附和一声,他们太知道现在的医疗水平了。
台下的刘海中,听到他们的忏悔心里有些晦气,欠他的十块钱还没还呢!
有心上台揭发,但看到一二三号领导坐在正中间为他撑腰,刘海中只能自认倒霉。
谁叫他花钱买酒呢,早知道不去黑市,买什么副食品购货券,领导没讨好到,还惹了一身骚。
战龙和战虎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万万不能说,尤其是黑市买卖,还有他们黑吃黑那些,这些都要美化一下。
于是成了,他们无意间听到杜钟新手神医的美名,受够庸医气的他们,拿着棍子悄悄跟踪杜钟。
坐在杜钟旁边的陈姐还有孙姐,听到这里,连忙对杜钟全身上下扫描,确实没少什么才放心。
战虎实话实说,不过听起来有点不科学,什么一脚踢断棍子,空手夺刀,说的在场工人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