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也点了点头，用一种专家的口吻补充道：
“知道，疯牛嘛。我爸一个朋友，把房子都抵押了投进去，后来……后来就没后来了。”
“对，就是那个时候。”陈默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平静。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股市会一直涨到天上去，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太疯狂了，不正常。”
“所以，我就琢磨，既然大家都能买它涨，那有没有可能，买它跌呢？”
他摊了摊手，说得云淡风轻。
“后来……”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露出了一个“你们懂的”的微笑。
但502寝室其他三人，已经彻底懂了！
他们懂了！他们想起来了！
高考结束后不久，那场席卷全国、让无数人血本无归、天天上新闻头条的股灾！
当所有人都还在为高考结束而狂欢，还在憧憬大学生活时。
自己的室友，竟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那场无数中产家庭的噩梦里，完成了个人的原始资本积累？！
“我……我操！”周奇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崇拜。
“默哥，你这……你这胆子是铁打的吗？在那种时候，你敢买跌？还……还让你给买着了？”
寝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周奇和陆泽，还在消化着这个充满了冲击力的信息。
良久，周奇才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憨厚、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
“行！默哥！俺啥也不说了！以后你说啥就是啥！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陆泽也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陈默面前，郑重地伸出了手。
“默哥，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
“以后，我这条命……啊不，是我这张脸，就卖给你了！指哪打哪！”
看着眼前这两个活宝，陈默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跟陆泽握手，而是站起身，很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了他和周奇的肩膀上，又对着孙瑞勾了勾手指。
“行了，别整那些虚的了。”
他看着三人，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
“记住，咱们是兄弟，也是合伙人。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副半开玩笑的表情。
“说吧，为了奖励咱们今天公司正式成立，晚饭想吃点啥？还是小炒？”
“小炒！”周奇第一个欢呼起来。
“没追求，”陆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陈默，挤眉弄眼道。
“默哥，要不咱们去校门口那家新开的日料自助？我听说……”
“滚蛋！”
“吃你的小炒去吧！”
寝室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那份因为陈默封神往事而带来的距离感，就在这三言两语的玩笑中，悄然消散。
他们依旧是那个吵吵闹闹、互相嫌弃的502。
只是，从今天起，他们多了一个共同的身份，创业合伙人。
公司成立，团队集结，所有人的热情都被前所未有地点燃了。
周三下午没课，陈默召集了502的核心成员，在寝室里和大家商议了一个关键问题，选址。
“我觉得，咱们第一家店，必须得开在大学城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
陆泽第一个发表了看法，他拿出一支笔，在桌上一张简易的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那条街人流量最大，全是咱们的目标客户，年轻学生。”
“咱们的店只要往那一开，光靠设计和装修，就能吸引一大批人进来打卡。曝光度，是第一位的！”
陆泽的观点，代表了主流的商业思维，立刻得到了周奇的附和。
“对！俺也觉得！开店就得开在人最多的地方，这没错！”
然而，一直没说话的孙瑞，却懒洋洋地泼了一盆冷水。
他慢悠悠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一个他自己做的Excel表格，上面罗列着各种数据。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一个鲜红的数字说道。
“我查过了，你们说的那条商业街，一个三十平的铺位，年租金就要八十万。”
“而且，都是三年起租，还得押一付三。光是把店开起来，咱们小两百万就没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个老会计：
“这还没算装修、设备、人工和原料成本。”
“餐饮是个重资产的活儿，现金流比什么都重要。一开始就把所有钱都砸在房租上，太危险了。”
孙瑞的话，让原本热烈的气氛，稍微冷却了一些。
“那……那你说怎么办？”周奇挠了挠头。
“总不能开在犄角旮旯里吧？”
“我倒是觉得，同济附近那个正在改造的老厂房创意园不错，”
孙瑞说着，将地图切换到了另一块区域。
“租金便宜，面积也大。我打听过了，半年后政府会扶持，到时候人流量肯定也不会差。”
这一次，陆泽皱起了眉头，提出了反对意见：
“半年后？太慢了！等它火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那种地方，初期根本没人气，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商业逻辑，在小小的502寝室里，第一次发生了碰撞。
周奇彻底听懵了，他看看陆泽，觉得有道理；又看看孙瑞，也觉得没毛病。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的陈默身上。
陈默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被圈出的地点，笑了笑。
他没有直接评判谁对谁错，而是先肯定了双方。
“阿泽和胖子的想法，都对。”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能让气氛瞬间安稳下来的力量。
“阿泽知道新品牌需要曝光。胖子知道创业要控制风险。”
“这两种思路，没有对错，只是阶段不同。”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我心里，倒是有另外一个选择。”
他拿起笔，在地图上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介于两者之间的位置，画下了第三个圈。
那是一条毗邻着居民区、但距离商业街只有五百米左右的、相对安静的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