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毁天灭地般的轰鸣震动。
整座襄阳城都在颤抖。
蒙古大汗蒙哥亲率的二十万铁骑,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昼夜不息地冲击着这座早已伤痕累累的孤城。
天空被浓烟和尘土染成污浊的灰黄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石与尸体焦糊的恶臭,令人窒息。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绵不绝,蒙古军中威力巨大的“回回炮”在咆哮。磨盘大小的巨石,裹挟着毁灭的风声,如同天罚般砸向城墙。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鸣,古老的城砖在重击下痛苦呻吟,碎石如雨点般簌簌落下,留下触目惊心的巨大凹坑。
守城的军民如同狂风中的麦浪,在剧烈的震动中竭力稳住身形,许多人被震得口鼻溢血,内脏受损。
遮天蔽日的箭矢如同狂暴的飞蝗,带着死亡尖啸倾泻而下!
城头瞬间成了炼狱。
盾牌被洞穿,铁甲被撕裂。守军士兵惨叫着倒下,滚烫的鲜血浸透了脚下的砖石,汇成一道道粘稠的小溪,顺着城墙流淌。
民夫们扛着滚木礌石,顶着箭雨奋力向前,下一刻就被钉成了刺猬。
伤员被拖下城墙,留下长长的血痕,哀嚎声与城下蒙军疯狂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攻城梯一次次被架起,悍不畏死的蒙古勇士如同蚂蚁般攀附而上。
滚烫的金汁、沉重的檑木、燃烧的火油,从城头泼洒而下,带起一片片凄厉的惨嚎。
焦糊的皮肉味混合着血腥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又被后续的士兵踩踏着,成为新的攻城阶梯。
每一天,每一刻,生命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逝。
城墙在回回炮的蹂躏下摇摇欲坠,守军的意志在无尽的消耗中经受着最残酷的考验。
襄阳城,如同怒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府衙密室,气氛比城外战场更加凝重。
摇曳的烛光映照着郭靖那张坚毅却难掩疲惫的脸庞,他眉头紧锁,手指重重按在粗糙的城防图上,声音嘶哑:“回回炮威力太大!城墙多处崩裂,修补的速度远赶不上损毁!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日,襄阳必破!”
岳再兴、黄蓉与小龙女立身在桌案一旁,神色同样凝重。
蒙哥竭尽全力而来,要的是彻底攻破襄阳城,在朝廷无能的情况下,单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守住襄阳城实在太难了!
岳再兴一袭青袍,纤尘不染,站在窗边,冷冽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望向城外那如同黑色巨兽般盘踞的蒙哥王帐,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
“郭兄,困守孤城,终是死局。蒙哥不死,蒙古铁骑便如跗骨之蛆,凭借蒙古国的强大国力,耗也能耗死我们。唯一的生机,便是击杀蒙哥!大汗一死,敌军必溃!”
郭靖猛地抬头,虎目中精光爆射:“刺杀蒙哥?谈何容易!他是蒙古大汗,身边高手如云,护卫森严如铁桶!尹克西、潇湘子等人虽死,蒙古军中岂会没有其他能人?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亦有一线生机。坐以待毙,十死无生!” 岳再兴转过身,目光如电,“郭兄精通武穆遗书,深谙兵法,当知我言非虚。襄阳之围,非此不能解!我去!”
“不可!” 郭靖断然拒绝,霍然起身,“岳道长乃我大宋武林的擎天之柱,更是襄阳军民心中支柱!若有闪失,军心必溃!要去,也是我去!我郭靖守城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郭大侠!” 岳再兴声音陡然拔高,“你说我是襄阳军民的擎天之柱,你又何尝不是?这十六年来你在襄阳城做的比我更多!”
“我若死了,你还能带着襄阳城继续守下去,可若你死了,我守不住襄阳城!”
“襄阳可以没有我岳再兴,却不能没有你郭靖坐镇指挥!”
“你留下,方能稳住大局!”
“岳道长一人之力,如何能敌万军?” 郭靖寸步不让,并未因岳再兴的话有所退让,他眼中满是担忧。
岳再兴还年轻,他郭靖已经老了,这种事怎可让年轻人冲在前面。
“再加上我们几个老骨头呢?” 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响起。
密室门被推开,黄药师、洪七公、周伯通三人联袂而入。黄药师青衫磊落,洪七公红光满面拎着酒葫芦,周伯通则探头探脑,满脸跃跃欲试。
“岳丈!七公!老顽童!” 郭靖大惊,“万万不可!三位年事已高,战场凶险.........”
“放屁!” 洪七公一瞪眼,灌了口酒,豪气干云地打断,“老叫化活了快一百岁,早就够本了!能为襄阳战死,那是重于泰山!靖儿,你是主帅,就该有主帅的决断!婆婆妈妈,如何守得住城?”
黄药师淡然接口:“靖儿,七兄所言极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们三个老家伙,骨头还没那么脆。”
周伯通更是拍手跳脚:“好玩好玩!杀大汗,一定刺激!算老顽童一个!”
“我也去。” 一直静立岳再兴身侧的小龙女清冷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龙儿!” 岳再兴眉头紧锁,“此行凶险........”
小龙女抬起清澈的眼眸,只说了三个字:“在一起。”
岳再兴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定,心中喟叹,终是缓缓点头。
黄蓉心思最为机敏,立刻道:“爹,七公,周大哥,龙姑娘,你们轻功卓绝,若能减轻自身重量........或许可以让那两只白雕助一臂之力,直接飞入敌军核心区域,省去突破外围军阵的消耗!”
“妙啊!” 黄药师眼中一亮,“蓉儿此计可行!白雕虽不能长久载人,但短距离滑翔突进,足以省去大半力气!”
郭靖看着眼前这五位当世绝顶高手决然的神色,知道已无法劝阻。
他深吸一口气,虎目含泪,对着五人深深一揖:“郭靖代襄阳百万军民,谢过诸位!请务必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