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巅的松涛声一如过去,洪七公盘坐在那块常与岳再兴对酌的青石上,手里摩挲着空空如也的朱红酒葫芦,目光投向云海尽头。
欧阳锋那座无碑的新坟,在朝阳峰顶沉默着,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头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情绪。
“老啦……”
他低低叹了一声,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萧索。
五绝的传说,叱咤风云的豪情,终究抵不过黄土一抔。
洪七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时光的冷酷棱角,属于他们的时代,真的如这流云般远去了。
“七公!”
清脆的呼唤打破了沉寂。
杨过、程英、陆无双三个少年人跑了过来,围坐在他身边。
杨过递上一个新装满的酒葫芦,程英奉上温热的烤山芋,陆无双则叽叽喳喳地讲着新学的剑招如何精妙。
少年人蓬勃的生气如同山涧清泉,冲刷着老人心头的暮气。
洪七公看着三张年轻飞扬的脸庞,浑浊的老眼里渐渐又有了光亮。
他接过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那熟悉的醇香在口中化开,也驱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郁结。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依次揉了揉三个孩子的脑袋,哈哈一笑,中气似乎又回来了几分:“好!好小子,好丫头!七公还没老到要你们可怜的地步!”
杨过三人顿时憨笑起来,他们的小心思被洪七公一眼看破了。
一个月后,江湖风动。
大胜关陆家庄将开天下英雄大会,共抗蒙古南侵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遍大江南北。
华山派清幽的庭院里,洪七公将那封辗转传来的消息递给岳再兴。
“岳小子,” 洪七公神色郑重,“郭靖黄蓉那两口子在大胜关聚义,干的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蒙古鞑子狼子野心,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遣高手前来搅局。老叫化我嘛……”
他咂了口酒,眼中流露出看透世情的淡然:“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打打杀杀的事儿,该交给你们年轻人顶上去啦!你带着这三个小的走一趟,替老叫化,也替华山派,去帮靖儿蓉儿压压阵脚,如何?”
话音未落,杨过、程英、陆无双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少年人久居华山,早已心向江湖。
大胜关英雄大会,群雄毕至,正是扬名立万、一展身手的天赐良机!
三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师父,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岳再兴目光扫过三个弟子跃跃欲试的脸庞,又落回洪七公身上。
大胜关英雄大会,亦是原剧情的剧情发生地点之一,可以供他打卡。
杨过三人若能在天下英雄面前崭露锋芒,华山派之名也必当响彻武林!
再者,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总要给抗蒙一事贡献一点力量。
想到这里,岳再兴颔首道:“七公所言甚是,抗蒙护国,匹夫有责,岳某义不容辞。”
他转向三个弟子,声音清朗:“过儿,英儿,无双,准备行装,随为师前往大胜关!”
“是,师父!”
三人快步跑去了,神色兴奋。
少年人,在刚入江湖的时候,总是如此朝气蓬勃的,想着都是行侠仗义,名满天下。
洪七公满意地大笑,他摸了摸腰间几个沉甸甸的酒葫芦,这里都是他自己酿造的五宝花蜜酒。
拍了拍岳再兴的肩膀,又深深看了一眼杨过三人的背影,潇洒豪气的声音响起。
“走了!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说罢,灰扑扑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华山苍翠的山道尽头,只余下豪迈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岳再兴亦是露出一抹微笑,这段时间与洪七公相处,对他亦是有着极大帮助,如今境界稳定在宗师中期,按部就班,想来不久就能踏足宗师后期。
洪七公离开后,岳再兴师徒四人略作收拾,便下了华山。
一路风尘仆仆,倒也平安无事。
越是接近大胜关,道上携带兵刃的江湖人物便越是密集。
岳再兴敏锐地察觉到,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茶棚驿站,总有几个衣衫虽破旧却眼神精悍的汉子,看似随意地坐着,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视着过往行人。
这些都是丐帮弟子!
岳再兴心中了然,黄蓉果然思虑周详,他与洪七公想到的事情,黄蓉怕是也想到了。
故此早早布下暗哨,防备蒙古人暗中潜入搅局。
抵达大胜关时,只见关隘雄壮,人流如织。
陆家庄更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各路豪杰汇聚,喧嚣直上云霄。
陆家庄庄主叫作陆冠英,乃是黄药师弟子陆乘风的儿子,昔年陆乘风死后,陆冠英就带着家眷将太湖之畔的陆家庄迁徙到了大胜关,这些年也有着不小的名头。
岳再兴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只对庄门前的知客弟子道:“劳烦通传郭靖郭大侠、黄蓉黄帮主,华山岳再兴携徒杨过、程英、陆无双前来拜会。”
那弟子虽然不曾听过什么华山派的名声,但见眼前这青袍道人气质超然,身后三名弟子更是龙章凤姿,不敢怠慢,飞也似地进去禀报。
不过片刻,庄内一阵骚动。
只见郭靖、黄蓉夫妇竟联袂快步而出,亲自迎至庄门!
郭靖步伐沉稳,身穿锦袍,颌留微须,器宇轩昂,颇见威严,国字脸上满是诚挚的惊喜;黄蓉明眸流转,嘴角含笑,风姿不减当年。
这一下,庄前聚集的众多江湖人物顿时哗然,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猜测这能让名满天下的郭大侠夫妇亲自出迎的青袍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岳道长!一别五年,道长风采更胜往昔!”
郭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透着由衷的喜悦。
随即目光落在岳再兴身后的杨过身上,见他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气度沉凝,眉宇间英气勃发,再无半分昔日嘉兴城中那个敏感倔强孩童的影子,心中大慰。
暗道:当年将过儿托付给岳道长,实乃平生最明智之举!想到自家女儿郭芙的骄纵,不免又生出一丝感慨与自省。
黄蓉亦是含笑见礼,目光在杨过脸上细细一转。
她心思何等玲珑,立刻察觉到杨过眼中那孩童时的狡黠灵动机巧仍在,却已沉淀为一种沉稳的智慧,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光明磊落的浩然之气,少了几分偏激阴郁。
她心中暗赞:这位岳道长,果然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