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陈长生的身后,一道顶天立地的巍峨虚影,缓缓浮现。
那不是盘古真身。
而是一座山。
一座贯穿了天地玄黄,支撑着宇宙洪荒,仿佛亘古便已存在,永远不会倒下的神山!
不周山!
当不周山虚影显现的刹那,这方破碎、混乱、无序的失败世界,那所有暴动的法则,所有哀嚎的残魂,所有扭曲的空间……
所有暴动的法则,所有哀嚎的残魂,所有扭曲的空间……都在这股至高无上的“秩序”面前,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被重新定义。
那是一种源自世界根基的绝对镇压!
平心娘娘与帝江,感觉自己像是从湍急的漩涡,瞬间被挪移到了风平浪静的湖心。先前那足以撕碎他们圣躯与道体的混乱法则,此刻温顺得如同绵羊。
他们呆呆地仰望着那座巍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神山虚影,神魂都在战栗。
这就是……前辈的本体么?
这就是……支撑着整个洪荒世界的那根天柱?
只是看着它,就仿佛看到了“稳定”、“秩序”、“永恒”这些概念的具象化。
那头刚刚还凶威滔天,自以为是的“烂泥巨人”,此刻更是彻底凝固在了原地。它那由亿万怨魂与世界残骸构成的庞大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构成它的每一个“零件”,都在这股至高的“秩序”面前,发自本能地想要臣服,想要跪拜。
它那混沌的意识中,第一次产生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这座山,会让它产生一种想要匍匐在地的冲动。它只知道,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吞噬了无数煞气与怨念的力量,在这座山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不……盘古……是我……我才是……”
“烂泥巨人”发出了混乱而惊恐的意念波动,它不能接受,它不愿臣服!
它咆哮着,将这方破碎世界中所有能被它调动的力量,所有的法则碎片,所有的残魂怨念,所有的混沌煞气,尽数凝聚起来,化作一股混浊到极致的洪流,孤注一掷地冲向了陈长生,冲向了那座镇压万古的神山虚影!
它要吞噬它!只要吞了这座山,自己就能成为真正的“盘古”!
然而,陈长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面对那足以让圣人都为之色变的混沌洪流,他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座巍峨的不周山虚影,只是轻轻一震。
嗡——
一道无形的,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所有“道理”的波纹,以神山为中心,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
那些狂暴的法则碎片,被强行抚平,重新拼接,化作最基础的五行阴阳,井然有序。
那些哀嚎的残魂怨念,被一股浩然正气冲刷,怨毒散去,露出了迷茫而安详的本真,而后化作点点灵光,主动融入了神山虚影之中,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那股足以污秽天地的混沌煞气,更是如同冰雪遇骄阳,直接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所谓的混沌洪流,在不周山这绝对的“秩序”与“稳定”面前,就像是一场不堪一击的闹剧,被轻易地化解、吸收、镇压!
“吼……!!!”
烂泥巨人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它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它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
构成它身躯的那些世界残骸与怨念,都在主动地脱离它,投入那座神山的怀抱。
因为它终于“看”明白了。
这座山是来“纠正”它的。
“看到了么?”
陈长生的声音,在平心与帝江的耳畔响起,平淡却又如同大道纶音。
“支撑一个世界,靠的不是吞噬与毁灭。是承载,是秩序,是顶天立地的脊梁。”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了一根手指,遥遥指向那正在不断“消融”的烂泥巨人。
“至于你……”
陈长生的指尖,亮起了一点微光。
“从垃圾堆里诞生的意识,终究是垃圾。不过,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点微光,骤然化作一道无视了所有空间与法则的流光,瞬间洞穿了烂,泥巨人庞大的身躯,精准地命中了它那混沌意识的核心!
“噗嗤!”
一声轻响。
那团一直在蠕动、哀嚎、挣扎的庞大烂泥身躯,彻底静止了。
紧接着,它就如同一座风化的沙雕,从上到下,寸寸瓦解,化作了最精纯的世界本源尘埃,纷纷扬扬地洒向这片破碎世界。
而在那尘埃的中央,只剩下一团约莫人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状,发出无声尖叫的灰黑色光团。
那便是这方失败世界,耗费了无尽岁月,才诞生出的,唯一的核心意识。
陈长生招了招手,那团意识便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的掌心,剧烈地挣扎着,传递出无穷的恐惧与怨毒。
平心和帝江看得眼皮直跳。
这可是差点掀翻了整个地府,连他们两位联手都感到棘手的恐怖存在,结果……就这么被前辈一指头给戳爆了?还把核心意识给抓了出来当战利品?
这操作,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战斗”的理解。
“前辈……此物邪异,留之恐为后患,不如彻底将其磨灭?”平心娘娘上前一步,恭敬地建议道。她能感觉到,那团意识里,蕴含着对盘古,对洪荒众生最原始的恶意。
“磨灭?”陈长生掂了掂手里的光团,像是掂着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玩意儿。
“太浪费了。”
他瞥了一眼四周,这片原本光怪陆离,混乱不堪的破碎世界,在不周山虚影的镇压下,已经初步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荒芜,却不再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扭曲感。
“这么大一个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陈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表情像极了一个准备对自家后院进行大改造的园丁。
“平心,你这地府,是不是还缺点东西?”
平心一愣,没明白前辈的意思:“缺点东西?”
“嗯。”陈长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你这轮回,只管引渡、审判、转生。善者有福报,可恶者呢?只是洗去记忆,重入轮回,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平心娘娘心神一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前辈的意思是……”
“总得有个地方,让他们为生前的罪孽,付出点代价。”陈长生屈指一弹,掌心的那团意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
“既然它这么喜欢吞噬怨念与痛苦,那就让它吞个够。”
他的目光扫过平心和帝江,最终,落在了这片崭新空间之上,用一种宣布最终决定的语气,缓缓说道:
“这口井,连通六道,位置不错。不如将十八层地狱搬到这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