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洛九川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手中那枚通体漆黑、布满裂纹的“星钥”碎片之上。以这上古遗物为阵眼,布设聚星阵,这个想法大胆得近乎疯狂,却也是绝境中唯一可见的曙光。
洛九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杂念。他先是将柳如眉拓印好的《星辰引》残篇玉简紧贴额头,神识沉入其中,反复推演那残缺不全的“聚星阵”图录。阵图复杂玄奥,涉及星辰轨迹的推演与能量节点的精准定位,许多关键之处因石板残缺而模糊不清,只能依靠自身对星辰之道的理解去弥补、猜测。
“风险极大……”他心中默念,但眼神却愈发坚定。没有退路了。
他看向徐巍长老,沉声道:“长老,布阵需要绝对安静,且不能受到外界空间波动干扰。请长老与如眉师姐护住洞口光膜,务必稳住此地禁制。”
“放心!”徐巍长老重重点头,与柳如眉立刻移至洞口,全力运转灵力,加固那层淡银色的星辰禁制,将其波动降至最低。
洛九川又看向苏半夏和韩文举:“半夏,你在我身旁策应,若我灵力不继或出现反噬,立刻以药王灵息护住我心脉。文举,你带领其他弟子退至洞壁,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安排妥当,洛九川盘膝坐于岩洞中央,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他先是以自身星轨道基为引,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青铜时炉。时炉似乎感知到他的意图,炉身微光流转,传来一股沉稳的支持之意。接着,他郑重地将那枚星钥碎片置于身前地面。
“开始了。”
他低喝一声,双手掐诀,体内星辉道基全力运转,缕缕精纯的星辉自指尖流淌而出,并非直接注入星钥,而是依照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的残缺阵图,开始在身周虚空勾勒出一道道虚幻的星辰轨迹。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与灵力。星辉轨迹必须与隐星谷紊乱却真实存在的星辰余烬之力产生共鸣,才能引动外界能量。洛九川额头很快渗出细密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他不得不间歇性地动用“刹那延展”,放慢自身感知,以捕捉那稍纵即逝的能量共鸣点,修正轨迹。
渐渐地,一个覆盖了方圆三丈的、由星辉光丝构成的简易阵图雏形,在他身周缓缓浮现。阵图光芒黯淡,且不时扭曲波动,极不稳定,但总算有了轮廓。
最关键的一步到了——引入阵眼!
洛九川屏住呼吸,意念高度集中,引导着那虚幻阵图的核心脉络,缓缓向地面的星钥碎片连接而去。当第一缕星辉轨迹触碰到星钥的瞬间——
嗡!
星钥碎片猛地一震!表面那个模糊的星辰印记骤然亮起,散发出幽深如夜的乌光!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源自星穹本源的磅礴吸力骤然爆发!
刹那间,岩洞内稀薄的灵气,乃至光膜外隐星谷中那些紊乱、暴烈的星辰余烬之力,仿佛受到了无形巨手的牵引,疯狂地向星钥汇聚而来!甚至洛九川自身释放出的星辉,也被强行拉扯过去!
“不好!”洛九川心中大骇!这星钥的吞噬之力远超他的预料,而且极其霸道,根本不受他控制!那残缺的聚星阵图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变得扭曲不堪,濒临崩溃!
“洛兄!”苏半夏惊呼,立刻将精纯的药王灵息渡向洛九川后心,助他稳定气息。
洞内狂风乍起,灵气乱流四溢,那淡银色的光膜剧烈荡漾,明灭不定!徐巍长老和柳如眉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拼尽全力才勉强稳住禁制。
“稳住心神!引导它!”徐巍长老嘶声吼道,眼中充满了焦急。
洛九川咬紧牙关,牙龈都已渗血。他疯狂催动星轨道基,试图重新掌控阵图,引导那狂暴的能量。但星钥如同一个无底洞,又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根本难以驾驭。反噬的力量开始冲击他的经脉,剧痛传来,星轨道基上的裂痕似乎又有扩大的趋势!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中的青铜时炉,再次传来了动静!
并非灼热,而是一股清凉、沉静、带着抚平万物涟漪的奇异波动!这股波动顺着洛九川与星钥之间的联系,悄然蔓延过去,如同最温柔的手,轻轻梳理着那狂暴的能量乱流。
奇迹发生了!
星钥那霸道的吞噬之力,在时炉波动的干预下,竟然渐渐变得温和有序起来!汇聚而来的能量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开始沿着那濒临崩溃的阵图轨迹,缓缓流淌、沉淀!
扭曲的阵图逐渐稳定下来,光芒虽然依旧不强,却不再闪烁不定。一个微型的、笼罩着洛九川与星钥的淡灰色光罩缓缓形成。光罩之内,原本稀薄混乱的灵气,变得精纯、宁静了数倍!虽然远无法与昔日药王谷的洞天福地相比,但在这绝境之中,已是天壤之别!
聚星阵——成了!
“成功了!”韩文举第一个忍不住欢呼出声,其他弟子也面露狂喜之色。
洛九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虚脱般向后靠去,被苏半夏及时扶住。他看着眼前稳定运转的微型聚星阵,感受着其中精纯的星辰灵气,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若非最后时刻时炉的异动,后果不堪设想。
徐巍长老和柳如眉也松了口气,撤去灵力,脸上难掩激动。
“好!太好了!”徐巍长老走到阵旁,感受着那精纯的灵气,老怀大慰,“有此阵在,我等便有了在这绝地中修炼恢复的资本!洛川,你又一次立下了大功!”
然而,洛九川却盯着阵眼处的星钥,眉头微蹙。他感觉到,星钥在维持阵法运转的同时,其内部的某种联系似乎被激活了,正隐隐指向隐星谷的更深处……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它。
绝境中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但前路的迷雾,似乎也更加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