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内,星辉如薄纱般静静流淌。洛九川缓缓收回点在虚空中的手指,指尖残留着触碰水珠碎裂时那微不可察的凉意。他散去“刹那延展”的状态,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让他不得不倚着青玉莲台边缘喘息,额角细密的汗珠在星辉下闪烁。
“还是太勉强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却噙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这“慢看”的法子,虽极耗心神,却让他真正触摸到了以往无法企及的微观世界,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似乎也精进了那么一丝。
苏半夏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近,见他脸色苍白,连忙将药碗递上,语气带着责备与关切:“洛兄,徐长老再三叮嘱,此术不可频繁动用,需得循序渐进。你根基未稳,如此操切,万一伤了神魂本源,岂非前功尽弃?”
洛九川接过温热的药碗,一股清苦却蕴含生机的药力顺喉而下,稍稍缓解了神魂的疲惫。他歉然一笑:“让半夏担心了。只是觉得,若能早日纯熟此术,或能更快化解体内邪毒,也好少拖累大家。”
“何来拖累一说?”苏半夏正色道,“你为护谷受伤,谷主与诸位同门护你周全,乃是分内之事。况且,”她语气放缓,眼中带着期许,“你之道途独特,若能走通,于药王谷亦是莫大机缘。万不可因急切而自损根基。”
洛九川心中暖流涌动,点了点头,将苏半夏的告诫记在心里。他目光扫过枕边那暗紫色的星辰木匣,慕容谷主赐下此物时言语模糊,只道助他宁神静心,但其上纹路玄奥,隐隐与他观想的星轨相合,绝非寻常之物。这新出现的、窥探星辰轨迹的势力,是否与此匣有关?
“谷外近日可还平静?”洛九川岔开话题,问道。
苏半夏闻言,俏脸上掠过一丝阴霾:“表面看似平静,但柳师姐前日在落星坡发现的观测法坛残留,让谷主和徐长老颇为忧心。能悄无声息潜入谷外百里布下此等法坛,其势力不容小觑,且目标直指时空波动,恐怕……来者不善。”
正说着,殿外禁制传来轻微波动,韩文举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几卷残破的兽皮古籍。
“洛兄!苏师姐!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韩文举一脸兴奋,将兽皮摊开在莲台旁的石桌上,“这是我从杂闻阁角落翻出来的,关于上古‘巡天星盘’的残图和一些星象推演笔记!虽然残缺得厉害,但里面提到一种‘星力共鸣牵引’之法,或许对洛兄感悟星轨有帮助!”
洛九川与苏半夏凑近观看,只见兽皮上绘制着繁复的星辰轨迹图,旁边标注着晦涩的古篆,确实提及了一种借助特定星象排列,引动星力共鸣,用以辅助推演或定位的法门。
“韩师兄有心了。”洛九川感激道,这些看似杂乱的信息,往往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
“嘿嘿,能帮上忙就好。”韩文举挠头笑道,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我取这些典籍时,感觉库房的赵庸执事神色有些古怪,问东问西的,似乎对我突然对星象感兴趣很是好奇。”
“赵庸?”苏半夏微微蹙眉。此人负责部分后勤调度,平日看起来圆滑平庸,但经上次“宁神花”之事,她对此人已心存警惕。
洛九川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或许不是巧合。他不动声色地道:“或许是巧合吧。多谢韩师兄,这些残卷我会仔细研读。”
送走韩文举后,殿内恢复了宁静,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悄然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药王谷外,幽冥阁临时据点。
幽魇长老看着手中一枚刚刚熄灭的传讯符,脸色阴沉。符文中传来的信息简短却令人不安:“星轨已动,时钥苏醒加速,‘腐心’受阻,恐有变数。”
“柳如眉……又是她!”幽魇眼中寒光闪烁。上次蚀心散被识破,此次暗中布下的“窥星阵”又被此女察觉端倪,药王谷年轻一代中,竟有如此棘手的人物。
“执事大人,是否按计划启动下一步?”一名黑袍下属躬身问道。
幽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慕容渊老奸巨猾,定然已加强戒备。此时再动,无异于自投罗网。传令‘暗子’,暂缓行动,隐匿待机。我们的目标,是那小子体内的‘时钥’和那件时空异宝,不必急于一时,徒增损失。”
他走到洞口,望向药王谷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好过。散出消息,就说药王谷得了上古星象传承,其内藏有突破金丹、甚至窥得元婴的秘宝……让这潭水,再浑一些吧!”
药王谷内,百草殿。
慕容渊与徐巍相对而坐,面色凝重。柳如眉带回的消息,以及韩文举无意中提及的赵庸的异常,都指向谷内可能存在的隐患。
“幽冥阁贼心不死,外部窥探者亦虎视眈眈。”慕容渊指尖轻敲桌面,“谷内……恐怕也非铁板一块了。”
徐巍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是否要清理一番?”
慕容渊摆手:“暂无确凿证据,贸然动手,反易打草惊蛇,引发恐慌。加强核心区域戒备,暗中排查即可。眼下重中之重,仍是洛川此子。他若能真正掌控那时空之力,我药王谷便多一分应对危机的底气。”
他目光深远:“传令下去,即日起,秘境资源向星辰殿倾斜。半夏可酌情动用库藏珍稀灵药,助其稳固根基。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是!”徐巍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星辰殿内,洛九川自然不知高层决议。他服下汤药,调息片刻后,重新将目光投向星辰木匣和韩文举送来的残卷。危机四伏,他唯有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提升自己。
他轻轻抚过木匣上冰冷的银线纹路,一种奇异的共鸣感自指尖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沉浸于对星轨的感悟之中。殿顶星图流转,星辉无声洒落,将少年沉静而坚定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暗影已在窥伺,微光正在筑道。未来的风暴或许无法避免,但他已决心,要在这风暴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