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警钟长鸣,乙木青罡大阵的光华如同一个巨大的青色琉璃碗,倒扣在整个山谷之上,肃杀之气弥漫。弟子们行色匆匆,面带惊疑,巡逻的执法队数量倍增,眼神锐利如鹰。
百草殿深处,慕容渊负手而立,听着徐巍的详细禀报,面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
“影杀部……蚀魂香之后,竟是直接动用了筑基后期的影杀精锐。”慕容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幽冥阁对此子是志在必得,或者说,是对他身上的‘时钥’与那件时空异宝志在必得。”
徐巍躬身道:“属下失职,未能留下那影杀刺客,请谷主责罚。”
慕容渊摆摆手:“影杀部若如此易擒,也不会成为幽冥阁的王牌。你反应已算及时,若非那异宝自发护主,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徐巍,“洛川伤势如何?那影杀邪力可能祛除?”
徐巍面色凝重:“情况棘手。蚀魂香之毒未清,又添影杀部的‘幽煞蚀脉劲’,此邪力阴寒歹毒,专蚀经脉根基,与蚀魂香毒性竟有相辅相成之势,纠缠更深。寻常解毒丹药效果甚微,强行逼毒恐伤其根本。苏半夏正以‘回春灵息’辅以金针渡穴,暂时压制,但……根治极难。”
慕容渊沉默片刻,缓缓道:“此子心志坚韧,福缘亦是不浅,竟能屡次在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他如今,已不仅仅是一个弟子,更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牵动南域风云的钥匙。”
他转身,看向殿外笼罩山谷的青色光罩,决然道:“传令下去,药王谷即日起,进入‘乙等’战备状态。对外宣称有外敌潜入,意图盗取丹方,全力缉拿。关于洛川与时空异宝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仅限于你我及丹阳长老知晓。”
“是!”徐巍凛然应命。乙等战备,意味着宗门资源将向防御和情报倾斜,甚至可能影响日常炼丹任务,足见谷主决心。
“至于洛川的伤势……”慕容渊沉吟道,“开放‘百草经阁’第四层‘秘药篇’权限予苏半夏,许其调用库藏三品以下灵药。告知她,不惜代价,稳住洛川伤势,延缓毒性恶化。同时,加派一队‘青木卫’精锐,由你亲自指挥,暗中守护丹堂,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静室半步。”
“属下明白!”徐巍知道,这是要将洛川彻底保护起来,同时也是最严密的监控。
“另外,”慕容渊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派人暗中查访‘天机阁’残存的一切信息,特别是关于‘时钥’和克制幽冥阁邪功的记载。幽冥阁如此急切,恐怕这‘时钥’牵扯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遵命!”
慕容渊挥挥手,徐巍躬身退下。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慕容渊一人,他望着阵外朦胧的山色,喃喃自语:“时空异宝,天机阁,幽冥阁……山雨欲来啊。洛川,但愿你这株幼苗,能在这狂风暴雨中,真正成长起来……”
丹堂静室内,气氛压抑。
洛九川躺在榻上,脸色灰败,右臂自肩头至手腕一片乌黑,散发着阴寒邪气,与体内蚀魂香的毒性相互交织,让他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受火焚,痛苦不堪。若非苏半夏以精妙金针之术封住主要经脉,并以“回春灵息”持续温养心脉,他早已支撑不住。
苏半夏俏脸煞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显然消耗巨大。她刚刚根据新获得的权限,调来了几种珍稀药材,正在小心调配一种药性极为温和的解毒灵液。
韩文举和石牧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脸上写满了担忧。柳如眉则抱剑立于门口,眼神冰冷地扫视着窗外,周身剑气隐而不发。
“洛兄,撑住……”苏半夏将一滴碧绿色的灵液小心滴入洛九川口中,药力化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暂时压下了部分寒毒。
洛九川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看到苏半夏憔悴的面容和众人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愧疚。因他一人,牵累整个药王谷风声鹤唳,朋友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对……对不起……连累大家了……”他声音嘶哑微弱。
“说什么傻话!”韩文举抢着道,“是那些幽冥阁的杂碎该死!洛兄你放心,谷主已经下令戒严,他们再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他虽说得豪迈,但眼神深处的忧虑却掩饰不住。
石牧默默递上一碗温热的参汤,笨拙地安慰道:“洛兄,喝点汤,有力气……才能好起来。”
柳如眉回头看了洛九川一眼,清冷的声音响起:“心无杂念,凝神抗毒。外敌之事,自有宗门应对。”言简意赅,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洛九川心中感动,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全力对抗体内的痛苦。他尝试引导那微弱的时序感知内视,发现那“幽煞蚀脉劲”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经脉之中,不断侵蚀的同时,竟隐隐刺激着蚀魂香的毒性变得更加活跃,两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共同破坏着他的根基。
“必须想办法先化解一种……”洛九川心中焦急,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连维持意识清醒都困难,更别说主动驱毒了。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苏半夏的药石和自身那顽强的求生意志。
夜深人静,众人轮流守候,苏半夏更是寸步不离。
待到后半夜,洛九川在药力作用下暂时昏睡过去。苏半夏才得以喘息,坐在榻边,看着洛九川痛苦蜷缩的身影,眼中满是心疼与坚定。
“苏师姐,”柳如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低声道,“他的伤……有几分把握?”
苏半夏轻轻摇头,声音带着疲惫:“蚀魂香本就难解,如今又添幽煞蚀脉劲,两者相生,如跗骨之蛆……除非有至阳至刚的天地奇珍,或是元婴老祖出手洗炼,否则……我只能尽力延缓。”
柳如眉沉默片刻,道:“需要什么药材或宝物,可告知于我。天剑宗库藏,或可一寻。”
苏半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柳师姐。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先稳住他的生机,我再想办法寻找化解之道。”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或许……我苏家祖传的‘九转回魂针’秘术,可以一试……”
柳如眉闻言,眉头微蹙:“九转回魂针?据说此术凶险异常,施术者需以自身精元为引,你……”
“顾不了那么多了。”苏半夏打断她,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洛九川,“他救过我和爷爷的命,如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柳如眉看着苏半夏的神情,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劝阻。她知道,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便无法回头。
窗外,乙木青罡大阵的光华静静流转,将危机暂时隔绝在外。静室内,微弱的灯火下,情谊与决心在无声中流淌。而洛九川的生死,以及他体内那两股交织的剧毒,将成为下一场风暴来临前,最关键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