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赵铁柱的小屋内,油灯如豆。他并未入睡,而是将白日从山中寻来的材料一一取出。
赤纹石、黑铁木、一截蕴含生机的青藤、几块湿润的河底卵石,还有一小撮取自山阴处的泛着微光的土壤。这便是布置“小五行蕴灵阵”的基石。
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在赤纹石上勾勒起来。没有朱砂,没有灵笔,全凭神识硬生生在凡物之上铭刻阵纹。这对神识的消耗极大,若非他本质是元婴神魂,根本不可能完成。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脸色微微发白。但他眼神专注,动作稳定。一个个玄奥而古朴的符文,在看似普通的石块、木头上悄然浮现,隐隐与天地间那稀薄至极的五行精气产生了一丝共鸣。
一个时辰后,五件承载着不同属性阵纹的材料准备完毕。
他按照五行方位,在屋内狭小的空间里,将五件材料分别置于东(木)、南(火)、中(土)、西(金)、北(水)五个方位。当最后一块河底卵石(水)落位时,五件材料上的阵纹同时亮起微光,一股无形的力场悄然生成。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小屋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清新了一丝,那弥漫在天地间、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开始极其缓慢地朝着这个小屋汇聚而来。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汇聚的量也微乎其微,但比起之前全靠身体本能汲取,已是天壤之别!
“成了!”赵铁柱(赵战)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满意。这“小五行蕴灵阵”效果虽差,但在此界已是逆天之举。长期处于阵中,对他温养肉身、恢复神识皆有裨益。
他盘膝坐于阵眼(中央土位),没有急于吸收这微薄的灵气,而是再次凝神,尝试引动星辰之力。
神识如同纤细的丝线,探向夜空。今夜云层较厚,星辰隐匿,感应比昨夜更加困难。他耐心地寻找着,感应着那冥冥中与《星辰炼体诀》相合的星力波动。
终于,在子夜时分,他捕捉到了一丝来自北方天际,微弱却极其纯粹的太阴星力(月华)。
“引!”
他心中默念法诀,那丝清凉的星力顺着神识搭建的无形桥梁,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嘶——
一股冰彻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具凡胎肉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经脉如同被针扎般刺痛。太阴星力至阴至寒,若非他神魂强大,强行约束引导,光是这一丝星力就足以冻伤他的根基。
他紧守心神,按照《星辰炼体诀》第一层“皮肉境”的法门,引导这丝星力洗刷皮肉,淬炼筋骨。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但他意志如铁,岿然不动。
汗水化为冰晶,又被他体温融化,如此反复。他身上那件于慧娟改的旧棉袄,早已被汗水浸透。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赵铁柱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星芒一闪而逝。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一夜淬炼,效果显着。虽然引入的星力微乎其微,但这具身体的强度、柔韧性和力量,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皮肤表面更是渗出了一些灰黑色的杂质,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总算踏出了第一步。”他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血之力,心中稍定。照这个速度,配合“小五行蕴灵阵”温养,最多一月,他便能完成“皮肉境”的修炼,拥有媲美此界“后天武者”的体魄。
他起身,打水清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看着镜中(一块磨光的铜片)那依旧黝黑但眼神已然不同的少年,赵战意识知道,他在这凡俗世界的征程,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的日子,赵铁柱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
白天,他依旧下地劳作,但运用更精妙的“肥水法”和神识微调,他家那几亩田的长势愈发惊人,稻穗饱满得吓人,引得村民啧啧称奇,连老村长都亲自来观摩请教。赵铁柱也不藏私,将一些粗浅的、适合此地的种植技巧分享出去,赢得了不少好感。
他偶尔也进山,凭借日益强健的体魄和敏锐的神识,每次都能带回不少山货和草药。大部分卖给偶尔来村的货郎,小部分品质好的,他打算积攒起来,去镇上济世堂找高兰霞。
夜晚,则是雷打不动的修炼。在“小五行蕴灵阵”的辅助下,引星淬体的效率略有提升。他还尝试用鹿血混合几种草药汁液,成功绘制出了几张最低阶的“辟邪符”。虽然威力聊胜于无,只能驱散些蛇虫鼠蚁和微弱阴气,但证明了他的思路可行。
于慧娟几乎每天都会来找他,有时送点吃的,有时借口请教种植问题。少女的情愫如同春日的藤蔓,悄然滋长。赵铁柱(赵战)能清晰感受到那份纯真的爱慕,但他心系大道,只能暂且以兄妹之情回应,心中不免有些许复杂。
王老财那边,自那日之后竟异常地安静下来,没有再找于家或赵铁柱的麻烦。但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赵战觉得有些不安。以王老财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定然在暗中酝酿着什么。
这一日,赵铁柱背着一捆品相不错的药材和几张硝制好的皮子,决定去一趟青牛镇。他需要换取一些银钱,购买更好的布阵材料(如品质更好的朱砂、玉石碎料),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去济世堂见一见那位精明干练的高掌柜。
青牛镇距离青石村二十余里,赵铁柱脚程快,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了镇子的轮廓。镇子比村子繁华许多,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
他径直朝着记忆中的“济世堂”走去。然而,刚到门口,便发现药铺外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里面还传来一阵争吵声。
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怒气传出:“……高掌柜!你们济世堂卖假药!我爹吃了你们开的药,不但没好,反而上吐下泻!今天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赵铁柱眉头一皱,挤进人群。只见药铺内,一个穿着绸缎、满脸横肉的妇人,正指着高兰霞的鼻子骂。高兰霞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身段窈窕,面容依旧秀丽,但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秀眉紧蹙,正试图解释着什么。她身后几个伙计一脸愤懑,却又不敢发作。
地上,还躺着一个面色蜡黄、不断呻吟的老者。
“这位夫人,令尊的病症乃是湿热内蕴,我方子绝无问题,所用药材也都是上等货色。会不会是煎服之法有误,或是吃了其他相克之物?”高兰霞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但紧握的玉指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
“放屁!”那妇人唾沫横飞,“就是你们的药有问题!别想抵赖!今天不赔个一百两银子,我就砸了你这黑店!”
赵铁柱(赵战)目光扫过地上的老者,神识微动,瞬间便察觉出异常。这老者面色虽差,但气息并非重病垂危之象,那呻吟也略显浮夸。再看那妇人,眼神闪烁,中气十足,更像是来讹诈的。
他心中冷笑,看来高兰霞是遇到麻烦了。这倒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