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制时间比预计的缩短了近三分之一。
当林向阳用铁钩拉出烤架时，一股比寻常烤红薯更加浓郁、带着一丝焦糖般甜香的蒸汽扑面而来。
架上的红薯个个皮开肉绽，露出金黄油亮的瓤，糖汁滋滋作响，显然熟得透透的，火候恰到好处。
“来，大家都尝尝。”林向阳掰开几个热腾腾的红薯，分给周围包括赵大爷在内的几位邻居。
众人将信将疑地接过，一入口，那绵密香甜、几乎入口即化的口感，以及那股特别的焦香，立刻征服了味蕾。
这味道，确实比一般摊子上卖的更胜一筹！
“这……用的煤还少？”
赵大爷顾不上烫，三两口吃完，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林向阳让晓梅拿出记录的本子，朗声道：“赵大爷，各位邻居，我们这次烤这些红薯，用的煤和煤渣，只有普通炉子用量的一半左右，另外加了些捡来的碎柴火。大家刚才也看到了，烟少，时间短，熟得透。这炉子，我们叫它‘二次燃烧节能窑’，就是能让煤烧得更透，更省。”
一半的煤耗！效果反而更好！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之前那些因担心煤耗而不满的邻居，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羞愧的神色。
如果真这么省煤，那林家搞这个烤红薯摊，非但不会挤占大家的资源，反而是一种……节约示范？
王翠花还想说什么风凉话，可看着那诱人的烤红薯和赵大爷等人惊叹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色铁青。
林向阳趁热打铁，对闻讯赶来的街道小组长道：“组长，这炉子要是咱们大院有需要的人家都想学，我可以把做法教给大家。冬天快到了，能省点煤总是好的。”
他巧妙地将技术创新与邻里公共利益捆绑在一起。
小组长看着那节能效果显着的炉子，又看看林向阳诚恳的态度，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向阳这孩子，脑子活，心也好！这是利己利民的好事！我看谁还敢说闲话！”这话明显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一场因资源担忧可能引发的邻里矛盾，被林向阳用实实在在的技术突破轻松化解，反而赢得了更多的认可。
“二次燃烧”这个词，也随着烤红薯的香气，在大杂院里传开了。
“二次燃烧节能窑”的成功，如同在林家本就日渐坚实的生存壁垒上，又增添了一块闪亮的砖石。
它不仅解决了烤红薯生意的燃料成本难题，更在某种程度上，为林向阳赢得了一份来自邻里的、带着些许钦佩的认可。
那种因资源可能被挤占而产生的微妙不满，在实实在在的省煤效果面前，烟消云散，转而化作了好奇与打听，连街道小组长都拍了板，鼓励有需要的人家向林家学习。
林向阳并未藏私，很大方地将炉窑的基本构造原理和注意事项告诉了前来询问的几户邻居，但他也强调，火候的细微控制和二次燃烧室的调节需要经验，并非一蹴而就。
这既分享了技术，又无形中保持了一点自家产品的优势，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烤红薯的生意随之顺利开张。
凭借着节能窑的高效和烤出的红薯品质上乘，林家小摊在秋冬的寒风中，很快聚集起了人气。
那焦香甜蜜的气味，成了胡同口新的标志，与夏日酸梅汤的清凉酸甜形成了完美的季节接力。
晓梅的账本上，进项又多了一笔稳定的来源，家庭基金盒的重量，似乎在悄然增加。
然而，林向阳深知，日子刚有起色，越是不能放松警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王翠花那双怨毒的眼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风平浪静之下，往往暗流汹涌。
这份警惕，很快便应验了，而且直指他们新的命脉——红薯储备。
为了降低成本，林家一次购买了相对大量的红薯，存放在哪里成了问题。
屋里空间狭小，潮湿易腐。
林向阳便仿效之前挖地窖储粮的思路，在自家小屋后墙根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领着卫国悄悄挖了一个小型红薯窖。
窖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内部却往下深挖并拓宽，做了简单的防潮处理，用于存放红薯，既能保温防冻，又比放在屋里节省空间。
这本是个稳妥的办法。
可就在烤红薯生意红火火地开展了几天后，一个清晨，当林向阳照例去窖口取红薯时，心头猛地一沉。
窖口覆盖的旧木板和破草席，似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旁边散落的泥土上，还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
他立刻俯身仔细检查，轻轻挪开遮盖物，借着晨光往窖里一看——虽然堆放的红薯看起来数量变化不大，但表层那些个头最大、品相最好的几个，明显不见了！
而且红薯堆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有人偷红薯！
而且，是专门挑好的偷！
显然是熟悉情况的人所为！
一股怒火瞬间涌上林向阳的心头。
这不仅仅是损失几个红薯的问题，更意味着他们这个家的薄弱环节再次被人盯上，安全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
他强压着火气，没有声张，先是仔细检查了窖口周围。
那几个脚印虽然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是个成年人的尺码，略显宽肥，而且……脚印边缘沾着一点熟悉的、暗红色的黏土——那是王翠花家窗台下那片小菜地特有的土质！
因为土质差，她家种啥啥不长，那片红黏土在院里很是显眼。
线索几乎直指王翠花！
但林向阳清楚，仅凭脚印和土质，根本无法作为确凿证据。
以王翠花的泼辣和无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林家诬陷。
贸然找上门，只会打草惊蛇，引发更大的冲突，却解决不了问题。
“大哥，怎么了？”卫国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来，看到大哥脸色不对，警惕地问。
林向阳指了指窖口和地上的痕迹，沉声道：“咱们的红薯，被贼惦记上了。”
卫国一听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哪个王八蛋敢偷咱家东西！我找他去！”
“站住！”
林向阳低喝一声，拉住冲动的弟弟，“无凭无据，你找谁？找上门她也不会认，到时候闹起来，咱们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