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蹲在“饼爷”的铁皮炉前时，鼻子差点被烤焦。
炉子里的木炭烧得通红，饼爷正用根铁钎子翻着铁板上的“黑面饼”——面粉里掺了锯末和野菜，烤出来像块碳化的海绵，硬得能硌掉牙。但此刻，这“海绵”却散发着让沈砚腿软的香气，混着木炭的烟火气，勾得他肚子“咕噜”叫，像有只影鼠在里面开运动会。
“换不换？”饼爷斜着眼，手里的铁钎子“哐当”敲了下铁板，“一张警戒卡换两张饼，童叟无欺。你那破卡昨天在黑市都被人扔地上了，也就我给你这个价。”
沈砚摸了摸怀里的储物卡，空心圆里的白光闪了闪——里面躺着五块干粮砖和两袋野菜碎，足够他和沈瑶撑三天。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撑三天”，是“活下去”的情报。
月魂晶核的影子都没见着，沈瑶的咳嗽却越来越重，昨晚甚至咳出了丝血沫。老卡师说的“半个月”，已经过去五天了。
“不换饼。”沈砚从储物卡里摸出块干粮砖，灰扑扑的像块肥皂，“我换情报——老周在哪？”
饼爷的眼睛亮了亮，视线在干粮砖上粘了三秒，又移到沈砚手背上——螺旋疤痕被衣袖遮着，只露出个蓝光的边角。他“嗤”一声笑了：“找老周？那老狐狸的情报可贵得很，半块饼换句废话，一块饼换条死路，你这破砖……”
“这是‘压缩干粮砖’。”沈砚打断他，用指甲刮下点砖屑，“里面掺了野菜和盐，顶你三张黑面饼。”
饼爷舔了舔嘴唇，终于把铁钎子扔到一边：“老周在‘废品山’东南角，跟群拾荒的赌骰子呢。提醒你一句，那老东西最近迷上了‘灵纹拓印’，手里有张破布，说是从王朝图书馆捡的，宝贝得跟亲儿子似的。”
废品山比图书馆还像垃圾场。生锈的汽车壳子堆成小山，破家电的零件挂在铁丝网上，像串奇怪的风铃。沈砚刚绕过辆压瘪的公交车，就听见“哗啦啦”的骰子声，夹杂着个沙哑的嗓子：“买定离手！大！小！买大的吃影鼠肉，买小的喝西北风！”
老周就坐在个破沙发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沟壑纵横，左眼蒙着块脏布条（据说是被影蛾磷粉烧的），右眼却亮得像鹰隼。他面前摆着个铁皮盆当赌桌，十几个流民围着下注，筹码是晶核碎片、发霉的面包，还有人押了半只烤影鼠——焦黑的皮毛还连着肉，看着像块烧焦的抹布。
“老周。”沈砚把干粮砖往赌桌上一放，“情报。”
赌徒们瞬间安静下来，眼睛全黏在干粮砖上。老周却连眼皮都没抬，用根锈铁钉扒拉着骰子：“什么情报？月魂晶核的？我劝你省省，瘸腿李那伙人昨天把黑市翻了个底朝天，连高阶蚀影的毛都没找到。”
“我找别的。”沈砚蹲下来，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发烫——储物卡里的微光卡正在共鸣，老周怀里好像藏着什么带灵纹的东西。“愈灵卡的替代品，有没有？”
老周的独眼终于抬起来，盯着沈砚的手看了三秒，突然笑了：“小子，你手背上那疤……是灵纹具象吧？老卡师那老东西，还真教了你两手。”他用铁钉指了指干粮砖，“先说好，这破砖只能换‘半句’情报，想听全乎的，再加半块。”
“你怎么不去抢？”沈砚骂了句，心里却在打鼓——老周果然知道什么。他从储物卡里又摸出半块干粮砖，心里淌血：这可是他和沈瑶明天的早饭。
“成交。”老周一把抢过两块砖，塞进怀里的破布袋，动作快得像只偷米的老鼠。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东废墟，‘罐头厂’遗址，有个影蛾巢。”
“影蛾？”沈砚皱眉，“低阶蚀影，晶核灰扑扑的，连警戒卡都拓不了。”
“那是你没见过‘磷粉晶核’。”老周神秘兮兮地凑近，独眼在沈砚脸上扫来扫去，“影蛾王的晶核，里面裹着‘活磷粉’，蓝汪汪的，能治‘灵能枯竭症’——跟月魂晶核一个效果，就是劲儿小点，得多攒几颗。”
沈砚的心脏猛地跳起来。磷粉？初中化学课学过，磷有“白磷”和“红磷”，白磷易燃，能自燃发光，红磷稳定，能做火柴头。影蛾翅膀上的银鳞就是磷化物，难道“活磷粉”是……
“白磷的同素异形体？”沈砚脱口而出，“能量密度更高，稳定性更好？”
老周愣了愣，随即用铁钉敲了敲沈砚的脑袋：“说人话！那玩意儿就是……就是会发光的药引子！老卡师的《灵纹图谱》上肯定写了，‘太阳纹’配磷粉，能画‘愈灵卡’！”
沈砚手背上的螺旋疤痕突然亮了——图书馆找到的太阳纹残页，中心圆点是能量源，十二条直线是能量通路……如果磷粉晶核的能量能替代月魂晶核，那太阳纹的“能量调节器”小点，说不定就能控制磷粉的释放速度！
“影蛾巢怎么进？”沈砚抓住老周的胳膊，手背上的蓝光映得老周的独眼发亮，“影蛾王厉害吗？巢里有多少影蛾？”
“问这么多？”老周甩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张破布，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地图，“再加半块饼，这‘藏宝图’送你。影蛾王会喷‘磷火’，但怕‘干冰’——就是你上次炸瘸腿李用的硝石，遇水会冒冷气，能冻住磷火。”
硝石制冰！初中化学课的“吸热反应”——硝酸钾溶解时会吸收热量，让水温骤降。沈砚上次提纯硝石时，就发现溶解的溶液冷得像冰，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我没饼了。”沈砚摸了摸储物卡，里面只剩野菜碎和盐，“用‘灵纹拓印’跟你换。”
他从储物卡里掏出张“警戒卡”碎片，上面还沾着瘸腿李的刀痕：“我能拓印影鼠的‘警戒纹’，比你那破布上的清楚十倍。”
老周的独眼瞬间瞪圆，一把抢过碎片：“真的？拓印一张给我看看！”
沈砚从兜里摸出块松脂油（当胶水用的），又捡了根烧焦的木炭，在碎片背面涂了涂，然后按在老周的破布上——初中美术课学的“拓印法”，用炭粉把纹路印下来。几秒钟后，破布上出现了个清晰的螺旋纹，比老周画的“藏宝图”还清楚。
“成交！”老周一把将破布塞给沈砚，独眼笑成了条缝，“影蛾巢在罐头厂的‘杀菌车间’，入口有个生锈的‘高压蒸汽罐’，罐顶有个通风口，能钻进去。记住，影蛾怕光，带足照明卡，还有……”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铁钉指着沈砚的储物卡：“里面的干粮砖别全吃了，留两块给我——下次拓印‘影蛇纹’，我给你打折。”
沈砚捏着破布地图，心里五味杂陈。半块饼换了条情报，两块干粮砖换了张破地图，这交易像用玻璃刀换爆燃卡一样离谱，但他却觉得赚了——磷粉晶核，太阳纹，愈灵卡……这些词像串珠子，终于在他脑子里连成了线。
走出废品山时，天已经黑透了。西裂隙的嘶吼声比前几天更响，像有支蚀影大军正在逼近。沈砚摸出微光卡，暖黄的光透过破布照在地图上——罐头厂的位置在东废墟边缘，距离聚落三里地，画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小心磷火”。
“磷火……白磷自燃点40c，遇空气就烧。”沈砚喃喃自语，手背上的螺旋疤痕亮了亮，“但硝石溶解吸热，能让温度降到0c以下……做个‘冰袋’不就能防磷火了？”
他想起初中物理课的“保温杯原理”——用双层铁皮中间夹棉花，就能保温。反过来，用双层铁皮中间夹硝石溶液，就能做“冰袋”。储物卡里还有半罐硝石粉，正好派上用场。
“瑶瑶，等着哥。”沈砚把地图塞进储物卡，往聚落的方向跑，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弹簧上。怀里的干粮砖少了两块，但心里的希望却多了十倍——磷粉晶核，太阳纹，愈灵卡……他仿佛已经看见沈瑶的笑脸，看见她不再咳黑痰，看见她手背上的青筋慢慢消失。
路过饼爷的铁皮炉时，饼爷还在烤他的“黑面饼”。沈砚摸出块野菜碎，朝他晃了晃：“下次用拓印卡换饼，给我打折！”
饼爷“嗤”一声笑了，铁钎子敲得铁板“哐当”响：“小子，活着回来再说吧！”
夜风里飘着饼香和烟火气，沈砚的肚子又“咕噜”叫了，但这次，他却觉得格外踏实。手背上的螺旋疤痕亮着蓝光，像颗小小的星星，在黑暗的废墟里，指引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