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德缓缓摇了摇头,他看着沈潇寒,“我这一生,早就和皇室纠葛不清了。如今这局势,我跑到天涯海角,太后也会派人紧追不舍把我抓回来。”
白大夫的话没有错。
沈潇寒无言以对。
他可以把他送走。
假以时日,白大夫只要在大禹境内,母后就能找到。
如果母后发起疯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如今母后还这么有耐心,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掌控得了白大夫。
如果有朝一日,母后觉得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中了,她会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出去。
把白大夫抓到后软禁起来。
母后不会容许白大夫背叛她。
如今这个局面,母后也只是认为白大夫在使小性子。
并不是真的对她没有感情了。
她也不敢把白大夫得罪狠了。
早晚他会乖乖回来的。
确实,白大夫这么通透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周围有太后的眼线。
只是他懒得计较而已。
沈潇寒相信,只要白大夫的身边敢出现别的女人,母后就敢把她们一个个都杀了。
沈潇寒眉头微皱,还欲再劝。
白崇德却摆了摆了摆手,”你不必再劝我。这么多年,我对你母后还算了解,这一次她不会任由我离开的,你也没有必要因为我就与你母后离心。”
沈潇寒无言以对。
他这次来,确实是想要为白大夫找一条出路。
这个地方已经很偏僻了。
在这之前,白大夫是云游了很多地方。
这些都是在母后的监视下。
想到每一日都要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沈潇寒简直就替白老头窒息。
他有什么错,不就是年少时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已。
沈潇寒为白老头不值!
“我和母后的关系,也不是一年两年成这样的。”
沈潇寒并不在意母后会不会怪罪。
如今他只想让白老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大夫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我在盛京多年,人脉和消息渠道众多,留下来或许还能帮到你。”
沈潇寒问:”这才是你想回盛京的目的是吗?”
白大夫道:“既然注定躲不开,我回去总得有些用处,况且,我也想要亲眼看看你成亲。”
沈潇寒望着他。
他的胡子更白了。
背也佝偻了许多。
可是,在沈潇寒的眼里,他的身形比谁都挺拔。
其实,一直以来,沈潇寒都在想他。
只是,他不愿意打扰他的生活。
如今看来,白大夫也熬不住对他的想念。
“那就回去吧!”沈潇寒道。
白大夫进屋,很快就拿出包袱,“走吧!”
沈潇寒惊讶,“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太后会逼着你找来。”白大夫道。
沈潇寒笑,“你倒是了解母后。”
白崇德拍了拍沈潇寒的肩膀,“以后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会在暗中为你助力。”
沈潇寒一愣,随即了然。
如今皇帝已经如此昏庸。
白老头想要他上位很正常。
两人即刻启程返回盛京。
一路上,白崇德兴致勃勃。
沈潇寒也心情甚好。
原来,他们都是彼此放不下的人。
马车比骑马慢,回来比去的时候多了两日。
太后早已心急如焚。
两人刚一进盛京京,在城门口就被太后的人拦下来了。
“王爷,请您带着白大夫即刻进宫。”太后的眼线现身。
沈潇寒也没有阻拦,与白大夫一同进宫。
母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兄这几日肯定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只是,他会让白大夫看吗?
皇兄可是觉得自己没有病呢!
白大夫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乾清宫。
太后正焦急的看着榻上的皇帝。
一见到白崇德,他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崇德!你快点来看看,皇上还有没有救?”
周太医抬起头。
他的脸上满是震惊。
随即眼睛里是狂喜。
白神医回来就好了。
他一定能救皇帝的。
周太医和太医院的这么多人有救了。
这些天他们诊断不出是何种毒物与五毒散发生了反应。
太后怒极。
说是如果皇帝有什么事,就让太医院陪葬。
太医院这几日人心惶惶。
皇帝昏迷了几天也不见醒来。
小道士竟然自杀了。
自杀前他把所有的证据都清理了。
太医院焦头烂额。
他们无从下手。
用了好多解毒的药,皇帝也毫无动静。
如今周太医没日没夜的守着皇帝。
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合眼了。
他一点都不想睡。
就怕哪一天就长眠地下了。
那个时候可以睡个天荒地老。
白崇德看了太后一眼。
心情无比平静。
原来把一个人彻底放下,就是面对面也毫无感觉。
白崇德突然间心情无比轻松。
原来回到盛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白崇德平静地走上前,为皇帝仔细诊脉。
太后立即紧张地看向他。
白崇德神色凝重,“太后,皇上这病,拖得太久,又一直用药过度,未得到对症医治,如今已是药石难医。”
太后一听,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怎么会这样?你一定要救救皇上啊!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白崇德摇了摇头,“回天乏术了,如今只能尽量让皇上走得安稳些。”
太后身子一晃,想要抓住些什么?
白大夫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伸手去扶。
他朝后退了几步。
太后被陈公公扶着坐在椅子上,她的眼神空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才多少日子,那个死道士到底给皇帝用了什么药?”
道士没有家人,彻底还没钱
沈潇寒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母后也老了。
这些日比以前更憔悴了许多。
此时,他突然想到白崇德之前说会暗中助力。
看来这皇帝一去,宫中必将风云变幻。
皇帝没有立太子。
各家势力会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支持的皇子推上去。
朝廷以后会热闹了。
沈潇寒看向榻上的皇帝。
这药怎么会这么厉害?
他这才离开了几日。
皇帝就像一副要死的模样。
沈潇涵要再看一下皇帝的脉案。
这也太离谱了。
什么药性能使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一命呜呼。
“母后那个道士抓起来了吗?”
“已经五马分尸了。”
沈潇寒:.......
怎么把重要的一个人证就这样弄死了?
难道太后是故意的?
太后说的五马分尸是真的五马分尸。
太后的人是在道士死得透透的时候才发现的。
太后怒极。
她要把道士千刀万剐的。
哪里想得到他这么狡猾。
竟然躲过了一波又一波人监视,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
自己上吊了。
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可是他一个小道士就做到了。
不仅糊弄得皇帝对他深信不疑,自己还留下了一个敢于担当的印象。
皇上因为他昏迷,他心中愧疚,慷慨赴死。
太后差点呕死。
只是对一个死人,特别是没有一个家人的死人,她只有靠鞭尸来发泄一下痛苦。
鞭尸还不够,还把他的尸身五马分尸了。
可是并没有解太后的心头之恨。
忠勇侯府也全部被抓了。
把他们关进了大理寺等候发落。
老忠勇侯拿出龙头拐杖想要保住侯府众人。
因为与沈潇寒赌输过。
龙头拐杖的作用作废。
老忠勇侯当场吐血而亡。
风光了一辈子,一床草席草草卷了埋葬了事。
这些,都难解太后心头之恨。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皇上,一直都没有合眼。
如今,白大夫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白大夫的身上。
只要这个男人在,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今,他说什么?
好好的送她的儿子一程。
太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不爱她了,就连她最爱的儿子也不愿意救了。
她怨毒地看着白崇德。
白崇德知道她的心思,“太后娘娘!草民只是一个山野大夫,不是天上落入凡间的神医。”
太后还不死心,“可是所有人都叫你神医,你就没有半点办法吗?”
“没有!一切都太晚了。”
白大夫毫不犹豫地说。
道士确实是冲着皇帝的命来的。
他下手快准狠。
他还要验证一件事。
简单里面的成分到底有没有绛魂杀。
这药又重新出现,是不是还是之前的那波人隐藏起来了。
这些话,回去后与王爷仔细分说。
如今还没有确定,白大夫自然不会透露半点。
太后听了白崇德的话,情绪几近崩溃,她猛地站起身,“哀家知道你有法子救皇帝,你这是见死不救!枉哀家信任你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你竟如此狠心!”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抓白崇德。
沈潇寒见状,连忙挡在白崇德身前,“母后,您失态了。如今皇兄这病,怕是回天乏术了。”
太后哪里肯信,她一把推开沈潇寒,歇斯底里道:“你也帮着他说话!你们是不是都盼着皇上死,好让你们得逞!”
太后此话一出,室内落针可闻。
除了白崇德和沈潇寒,所有人都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这些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太后这是要置豫亲王于死地。
外面。可是跪了皇帝的一帮儿子呢!
太后就差点把谋反的罪名直接按死在沈潇寒的头上了。
沈潇寒习惯了。
只要是遇到皇兄的事,母后就会把罪名罗列到他的身上。
没有罪名也要编织出来罪名。
太后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这能怪她吗?
是白崇德不救皇帝。
太后恶毒地想,“如果此时躺在这里的是豫亲王,白崇德还会这么镇定吗?
怕是早就会坐不住了。
会想尽一切办法找来帮他药物治疗。
在太后吼出那些话开始,白崇德看了一眼沈潇寒。
见他没有多大情绪起伏。
白崇德确实很心痛。
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让他变得如此不在意的。
一个母亲,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他也是太后十月怀胎生下来来的。
白崇德还清楚地记得,王爷刚生下来的时候,太后也是很喜爱的。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或许是从先帝为了贵妃开始打压他们母子开始吧。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皇帝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后惊喜交加,连忙扑到榻前,“皇上,你可算醒了!”皇帝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声音微弱地说:“朕……朕这是怎么了?”
太后紧紧握着他的手,“皇上,你中了毒,白崇德说你没救了!”
皇帝听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他看向白崇德,有气无力地说:“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说得朕好像要死了一样?”
白崇德:……
这个样子,还不承认快要死了吗?
沈潇寒道:“皇兄,白大夫医术高明,你刚刚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没有事。”
皇帝却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眼睛。
刚刚说这些话,他像没有了精气神一样。
皇帝是硬撑着一口气的。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时日不多了。
可是,自己的心里确实是有数的。
白大夫没有说错。
他没救了。
皇帝说了几句话后又没有了声息。
他又昏睡了过去。
“白大夫,赶紧看看,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太后此时就像一个需要依赖的女人一样。
她手足无措。
沈潇寒也没有看过这样的母后。
一直以来,他觉得母后无所不能。
不管是宫斗,还是对他。
母后从来都是强势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兄要不行了。
母后是因为对失去儿子的恐惧没有了思考能力。
她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母后一直相信,只要白大夫来了,皇兄就不用死。
如今,她这根绳索断了。
母后就六神无主了。
沈潇寒不忍心。
他伸手扶住太后。
“您去休息一会,皇兄我来照看吧!”
太后回过神来,“哀家不走,哀家定要查出是谁要害皇帝。哀家走了,他们趁虚而入怎么办?”
沈潇寒不再多话。
这个他们,当然包括他。
在太后的心里,只有皇兄是无辜的。
她忘了,道士是皇兄非要请进宫的。
仙丹也是他自己要吃的。
忠勇侯也是他要保的。
如果皇帝不自己一意孤行,谁的话也不听。
怎么会成如今这个局面?
他倒好一死了之,留下大禹这一大摊子事,该如何收场?
大禹的百姓,又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