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背,龇牙咧嘴地推开了自己房门。
“大哥的浣花剑法还真是厉害,下次真不能硬扛了。”
“还有下次?”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萧秋水一抬眼,只见一人端坐在他房内的桌旁。
桌上还放着几个小瓷瓶。
“风兄?”
萧秋水愣了一下,下意识站直了些,扯到伤处又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怎么在我这儿?”
柳随风闻声抬眼,目光落在他下意识揉着后背的手上,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指了指桌上的药瓶。
“自然是早知道你会带着伤回来。”
“过来,给你上药。”
“我这也不算乱跑吧?”
搁这儿拿他话堵他呢?
萧秋水撇撇嘴,一边走过去一边嘟囔,“风兄,我看你根本不是来送药的,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吧?”
“怎么会?”
柳随风失笑,伸手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
声音中满是关切。
“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伤在背上了?是撞到了?”
“嗯”
萧秋水老实点头,觉得确实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挨了一下大哥一剑,没挡住就撞柱子上了。”
“萧兄,我略懂医术,你是知道的。”
柳随风说着,指尖已搭上了他的腕脉,神色专注。
片刻后,他眉头微蹙,轻轻叹了口气。
抬眼看向萧秋水,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嗔怪,“你啊——”
“还真是喜欢逞能。”
“气息紊乱,经脉有些震荡,需得好生调理。”
萧秋水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柳随风将桌上的药瓶推到他面前。
“这药内服,化瘀顺气。”
然后,他顿了顿,语气再自然不过地接着说,“去床上躺着吧。”
“哦,好——”
“啊?”
萧秋水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一丝慌乱。
“去——去床上?”
柳随风看着他瞬间瞪大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眼底笑意更深。
面上却一本正经,语气平和地解释。
“你背上不是还有外伤?需要涂抹药膏活血散瘀。”
“不趴着,我怎么帮你上药?”
“哦,对,对!”
“上药,上药——”
萧秋水这才恍然,耳朵尖却不受控制地红透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蠢,又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强作镇定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走到屏风后床边。
脱掉衣袍后,动作略显僵硬地趴了下去。
还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似乎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也藏起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
柳随风拿着外伤药膏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萧秋水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般趴在床上,从耳根到脖颈都泛着漂亮的粉色。
身体微微紧绷,脑袋死死埋在枕头里,连后脑勺都透着一股含羞草的感觉。
碰他一下就会立马缩起来。
柳随风眼底的温柔与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的小太阳,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房间里安静得过分,只有烛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以及柳随风微凉的掌心蘸着水润的药膏,在他背上淤青处不轻不重揉开的声音。
那触感明明该是缓解疼痛的。
萧秋水却觉得每一寸被触碰的皮肤都像是在被细微的电流窜过,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他实在受不了这磨人的寂静,感觉心跳声都快被对方听去了。
忍不住闷在枕头里开口,声音有些发瓮。
“风兄你上药的手法,怎么这么熟练?”
柳随风揉按的动作微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习惯了。”
“做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这话听得萧秋水心里一揪,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别扭的小心思了。
侧过脸,露出小半张皱着的脸庞。
艰涩地开口,“风兄你以前,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他想象着一个孤身影只的柳随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自己默默舔舐伤口的模样,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柳随风垂下眼帘,“这个江湖,风雨飘摇,谁能真正独善其身?”
“能把自己照顾好,已是不易。”
萧秋水沉默了一瞬。
真正的江湖并非是风平浪静的,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暗流里。
他能感觉到柳随风话语背后藏着的不愿多提的过往。
他忽然很想刨根问底,想知道这个人更多的事情。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让他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柳随风揉按着他背上淤青的力道恰到好处,声音也如同这力道一般,温和地落在萧秋水心间。
“因为,我在萧兄身上,看到了和其他人不同的东西。”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赤诚,明亮,像从未被阴霾沾染过的阳光。”
他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真诚,“萧兄待我好,我自然待萧兄好。”
萧秋水还在自我怀疑中,自己有“风朗”说的那么好吗?
柳随风的下一句话又来了。
“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萧秋水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却泛起一股陌生的酸涩。
要真把他当朋友了,怎么福袋功能还没解锁?
这个骗子!
对谁都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中央空调!
他忍不住把脸又埋回枕头,声音闷闷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
“把我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喜欢我?”
柳随风没有听清问道,“什么不喜欢?”
萧秋水结巴了两下,想着怎么回这个死亡的问题。
“就那个姑娘,她怎么就不喜欢你呢?风兄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柳随风听着他这酸溜溜的话,抿着唇,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萧秋水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这都说的什么话?
别人刚夸了他,他就去戳人家心窝子,简直太不应该了!
赶紧找补,声音因为埋在枕头里而显得含糊不清。
“我的意思是那姑娘眼界也太高了!要是我是个姑娘,我肯定喜欢你!”
(柳随风内心belike:不是姑娘也得喜欢我)
说完萧秋水就像做贼一样,把嘴捂了起来。
这话说的不就像变相表白吗?
要是“风朗”因此被吓跑了咋办?
结果柳随风只是低笑出声,最终化作一句轻叹,“有萧兄这句话就够了。”
声音听不出来任何异常。
萧秋水的心又沉了下去。
看来“风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直。
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自然听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