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白的狐尾就在眼前轻轻晃动,尾尖蓬松的绒毛几乎要触碰到他的手背,
带着一种无声的,近乎挑衅的诱惑。
颜阡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伸出手,精准地捏住了那截在他眼前招摇的尾巴尖。
触手是一片难以言喻的柔软和温热,绒毛细腻得如同上好的云锦,却又充满了生命的弹性。
捏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一捧阳光下的新雪,又像是拢住了一团温顺的云。
慕笙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尾巴根一麻,一股奇异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
他非但没有缩回尾巴,反而顺势将整条尾巴更往颜阡墨手里送了送,仰起脸,眉眼弯弯,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陛下……似乎很喜欢臣这尾巴?”
他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勾人。
语气带着点戏谑,又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颜阡墨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语气生硬地否认:
“没有。”
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颜阡墨强行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悸动,走到慕笙歌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以维持帝王的威严。
“朕听闻,你今日与季常青相谈甚欢?”
慕笙歌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却也顺着他的意思收回了尾巴,
重新盘踞在身后,只留一个柔软的尖端在衣摆处若隐若现。
“季大人学识渊博,见解不凡,臣与他探讨些经义典籍,受益匪浅。”慕笙歌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异常,“陛下似乎对季大人颇为关注?”
颜阡墨冷哼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拿起慕笙歌方才在看的一卷地方志,随手翻了翻:
“看来慕爱卿倒是勤勉,休沐之日也不忘公务。”
“臣既食君禄,自当为君分忧。”慕笙歌答得滴水不漏,“多了解些地方民情,总归是好的。”
颜阡墨放下书卷,目光重新落在慕笙歌脸上,带着审视:
“你那城西的私宅,又是怎么回事?养着那么些半大孩子,习文练武,慕爱卿莫非是想学那孟尝君,豢养门客,以备不时之需?”
这话问得就有些尖锐了,几乎等同于质疑他图谋不轨。
慕笙歌却并未慌张,他抬起眼,坦然迎上颜阡墨探究的目光,墨色的瞳孔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清澈:
“陛下多虑了。那些孩子,多是臣在陵水县办案时遇到的孤儿或贫苦子弟。
臣见他们虽出身微寒,却心性坚韧,是可造之材,不忍其埋没于市井,便带回京中,请人教导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若他日能有一二成才,报效朝廷,亦是陛下之福,社稷之幸。”
颜阡墨听着,不置可否,心中自有判断。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扔到慕笙歌面前。
“看看这个。”
慕笙歌有些意外,依言拿起奏折展开。
“陛下这是……?”
“说说你的看法。”颜阡墨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般说道,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北狄近来频频犯边,小股骑兵不断骚扰边境村落,烧杀抢掠,其心可诛。
朝中主战主和之声争论不休,爱卿如何看待?”
颜阡墨目光锐利地看向慕笙歌,这既是咨询,也是一次对慕笙歌战略眼光的考校。
谈及正事,慕笙歌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了北狄的习性、边境的形势,以及素锦王朝目前的军力储备和后勤压力。
慕笙歌未直接主张战或和,而是提出了“以战促和,以守为攻,分化瓦解”的策略,强调巩固边防、发展边贸、离间北狄各部的重要性。
他侃侃而谈,见解独到,颜阡墨听得频频颔首,心中对这狐狸的欣赏又添几分。
然而,就在两人专注于国事讨论时,慕笙歌身后那条不安分的尾巴,
却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开始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地朝着颜阡墨靠近。
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颜阡墨的椅背,见帝王没有反应,便得寸进尺地,
如同藤蔓般,轻柔而又固执地,缠绕上了颜阡墨那不算纤细、却劲瘦有力的腰身。
尾巴尖还一下下,极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颜阡墨的侧腰,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又像是在……撒娇?
颜阡墨:“……”
他身体瞬间僵住,正在分析的边境局势在脑中卡了壳。
颜阡墨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毛茸茸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带着慕笙歌身上的微凉体温和那股独特的冷香。
这感觉太过怪异,也太过亲昵。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将那“以下犯上”的尾巴扒拉开,可手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垂了下去。
那感觉不讨厌。甚至,有点舒服。
颜阡墨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强行将注意力拉回北狄的问题上,只是不知何时脸上渐渐攀上几分红晕。
慕笙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笑意更深。
待国事暂告一段落,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和那条缠绕在帝王腰间的雪白狐尾。
慕笙歌忽然侧过头,看着颜阡墨线条冷硬的侧脸,语气自然又正经:
“陛下,夜色已深,今夜……可要在此留宿?”
颜阡墨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他转眸看向慕笙歌,对方神色坦然,眼神清澈,仿佛这邀请再正经不过。
鬼使神差地,颜阡墨竟点了点头:“……可。”
他本以为,慕笙歌会安排他去隔壁厢房。
当慕笙歌引着颜阡墨走向卧室,并且极其自然地站在那张看起来十分舒适宽大的拔步床前时,颜阡墨才意识到不对劲。
“陛下,”慕笙歌微微侧身,烛光在他昳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为难,轻声解释道:
“厢房久未住人,尚未收拾妥当,恐有怠慢。不如……陛下今夜就在此将就一晚?”
骗人。
颜阡墨几乎立刻就识破了这拙劣的借口。
这府邸今日才赐下,就算厢房未及收拾,以慕笙歌的细心和府中下人的效率,断不可能连一间客房都整理不出来。
这狐狸,分明是故意的。
他看着慕笙歌那双看似无辜的墨色瞳孔,又感受了一下依旧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毛茸茸尾巴,一种混合着恼怒、无奈和某种隐秘期待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最终,在慕笙歌平静的注视下,颜阡墨什么也没说,只是脱下了外袍,穿着中衣,沉默地躺在了床的外侧。
慕笙歌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也跟着躺了上去,吹熄了床头的烛火。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那条雪白的尾巴依旧固执地缠在颜阡墨腰上,尾巴尖无意识地蹭了蹭,仿佛在确认所有物。
颜阡墨身体僵硬地躺着,感受着身旁传来的清冽气息和那不容忽视的毛茸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