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将至,日头西沉,最后一抹残阳如血,将西山连绵的轮廓染上一片不祥的暗红。断魂涧外,阴风怒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邪秽气息,远远便能感到深谷中那座“万秽引劫台”散发的令人心悸的邪能波动,比前几日更加强烈、狂暴,仿佛一头即将苏醒的洪荒凶兽。
陈默与林薇并肩立于一处隐蔽的巨石之后,皆已改换了装束。陈默身着一袭暗青色劲装,气息内敛,脸色虽仍显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经过一日调息,魂力稍复,“心眼”处于半开半阖的临界状态,感知着周遭一切能量流动。林薇则是一身素白裙衫,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灵纱,其上符文流转,有隐匿、净化的微光闪烁,这是墨守规特意取出的护身宝物“月华流云裳”。她手中紧握着一枚温润的青色玉佩,其中封存着墨守规灌注的一道守护星辉。
两人手中,各扣着一枚符纹古朴的“小虚空遁符”,这是最后的保命手段。怀中,那面“留影溯光镜”也已准备就绪。
“时辰快到了。”陈默低语,目光投向涧口方向。按照计划,柏庐联络的孙老怪与齐胖子等人,应已潜伏在更外围的区域,监视可能出现的玄玝及其党羽。墨守规则在观星斋全力推演,随时准备接应。
就在这时,天际骤然一亮!并非月光,而是一道纯净浩瀚、宛若九天银河垂落的璀璨星辉,撕裂暮色,自极高远的天际洒落,精准地笼罩在整片断魂涧上空!星辉过处,弥漫的邪气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压制、净化了大半,连那令人窒息的邪能波动都为之一滞!
巡天镜投影,降临了!
紧接着,数道凌厉的剑光从天而降,落在涧口前方空地。为首者,正是凌云霄,他依旧神色冷峻,身后跟着四名气息沉凝、目含精光的玄天宗精英弟子,皆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他们结成一个简易的星斗剑阵,剑光吞吐,与天上星辉遥相呼应,散发出凛然正气。
“陈道友,林姑娘,请现身吧。”凌云霄目光扫向陈默二人藏身之处,声音平静无波。
陈默与林薇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从容自巨石后走出。
“凌道友。”陈默拱手,不卑不亢。
凌云霄微微颔首,目光在陈默身上停留一瞬,似乎察觉到他魂力未复,但并未多言,直接道:“宗主已催动巡天镜,暂时压制祭坛邪氛,但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时机稍纵即逝,请二位随我入涧,依计行事。” 他指了指身后四人,“他们四人会布下‘小周天星斗阵’护住外围,阻隔可能出现的幽冥教徒干扰。”
话音刚落,空中星辉骤然凝聚,化作一道模糊却威严无比的身影,正是玄天子!他并非真身降临,而是以巡天镜投影显化,身影顶天立地,散发着浩瀚威压,目光如同实质般落下。
“陈小友,林姑娘,”玄天子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两人脑海,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祭坛核心已被星辉标记,其东南‘生门’节点邪能最弱,乃最佳突破口。林姑娘,请你催动体内灵韵,感应‘钥匙’波动,引导方向。陈小友,烦请你以异术洞察节点虚实,找出破阵关键。本座会以巡天镜星力助你们一臂之力,压制反噬。切记,速战速决!”
随着他的话语,一道凝练的星辉光柱自投影手中射出,如同一柄巨大的光剑,悍然刺入涧内翻腾的邪气迷雾之中!光柱所过之处,邪气纷纷溃散,隐约显露出谷底那座巍峨恐怖的白骨祭坛的轮廓,而在祭坛东南角,果然有一点格外明亮的星辉标记在闪烁!
“走!”凌云霄低喝一声,率先化作剑光,沿着星辉光柱开辟出的临时通道,冲向涧内。陈默与林薇不敢怠慢,立刻紧随其后。
一入涧中,即便有巡天镜星辉庇护,那股阴寒刺骨、怨念冲天的邪气依旧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四周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嘶吼,冲击着人的心神。林薇脸色发白,全力催动月华流云裳和体内生机之力抵挡。陈默则瞬间将“心眼”提升到极致,世界在他眼中化为能量洪流——巡天镜的纯净星力如同堤坝,暂时阻挡着祭坛散发出的污秽邪能的惊涛骇浪,但邪能太过磅礴,星辉光壁在剧烈震荡,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
三人沿着光柱通道飞速下潜,很快逼近祭坛东南角。那里,星辉标记所在之处,邪能相对稀薄,但依旧能感受到阵法运转带来的沉重压力。
“林姑娘!”凌云霄喝道。
林薇咬牙,闭上双眼,将灵觉集中于腹部气海,努力沟通体内那道翠绿的“钥匙”碎片。渐渐地,碎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散发出一圈柔和的绿光,指向祭坛标记点旁边一处看似寻常、却隐隐有奇异空间波纹荡漾的区域!
“在那里!有很强的空间波动和……同源气息!”林薇指向那处。
“陈兄,看你的了!”凌云霄剑势一引,护住两人。
陈默目光一凝,“心眼”全力聚焦于林薇所指的区域!刹那间,他“看”到了!那处看似普通的祭坛岩壁,内部隐藏着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空间置换节点”!节点深处,一股与林薇体内碎片同源、却更加阴冷、暴戾的恐怖气息正在缓缓苏醒!这正是“秽渊之钥”投影即将显化的征兆!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在他的“心眼”注视下,那空间节点与整个祭坛的能量连接方式极其诡异!巡天镜的星力并非在净化或阻断这种连接,反而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平衡,甚至像是在……引导邪能更加有序地汇入节点!
“不对!”陈默心中警铃大作!玄天子不是在压制祭坛,而是在控制祭坛的爆发进程!他想精准地引导“钥匙”投影在特定时刻、以特定方式降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祭坛核心那颗黑色晶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整个祭坛剧烈震动!原本被星辉压制的邪能如同决堤洪水般反扑!天空中的巡天镜投影一阵晃动,星辉光柱瞬间黯淡、扭曲!
“小心!祭坛反噬!”凌云霄脸色一变,剑阵光华大盛,死死挡住汹涌而来的邪能冲击!
“就是现在!”玄天子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严厉,“陈小友,快!攻击那空间节点!必须在钥匙投影完全显化前将其击溃!林姑娘,全力感应,锁定投影核心!”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玄天子终于图穷匕见!他让自己攻击节点,绝非为了破坏,而是想借自己特殊的力量(金煞、心眼、甚至镇魂灯)去刺激、甚至“激活”那钥匙投影,方便他后续掌控!
将计就计!陈默心念电转,并指如剑,金煞之力混合着一丝镇魂灯心焰凝聚指尖,作势便要点向那空间节点!但就在出手的刹那,他的“心眼”却猛地偏移,并非攻击节点,而是狠狠“刺”向了节点与巡天镜星力连接的那一道极其隐晦、几乎与邪能融为一体的“引导丝线”**!
“破!”
“嗤——!”
金白光芒闪过,那根无形的“引导丝线”应声而断!
“嗡——!”
空间节点失去平衡,内部那股暴戾气息骤然失控!祭坛邪能彻底暴走!一道漆黑如墨、充满毁灭气息的光柱从节点处冲天而起,狠狠撞向天空的巡天镜投影!
“小辈!尔敢!” 玄天子的投影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星辉爆闪,全力抵挡!
而陈默则在出手的瞬间,便一把拉住林薇,捏碎了手中的“小虚空遁符”!
“轰隆——!”
恐怖的邪能风暴席卷整个断魂涧!光芒淹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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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