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紧闭的眼睑下,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似乎在对抗某种内在的痛苦。
它小小的爪子无意识地抓挠着程野覆盖着暗金血肉的胸膛,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没事了,旺旺,”程野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都过去了。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他重新迈开脚步,步伐比之前更加缓慢,也更加沉重。
脚下的焦土逐渐被一些零散的、被高温熔融后又凝固的怪异结晶所取代,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月光不知何时悄然穿透了弥漫的烟尘,清冷的光辉洒落在这一人一兽身上,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仿佛背负着整个战场重量的剪影。
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焦土,只有程野沉重的脚步声、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旺旺那微弱而滚烫的呼吸声在回荡。
远方,似乎有风开始呜咽,吹拂过熔岩坑洞的边缘,卷起细小的灰烬尘埃,打着旋,如同无声的挽歌。
程野没有回头,只是更加抱紧了怀中那团滚烫而脆弱的生命,朝着那片未知的、被月光和烟尘共同模糊的黑暗,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去。
他胸膛深处那微弱搏动的核心,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也成了一个极其渺小、却又无比顽强的光点,在无垠的废墟与黑暗中,固执地跳动,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焦土渐渐有了变化,一些稀疏的、枯黄的野草开始零星出现。
程野的脚步也越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怀中的旺旺却始终是他坚持的动力。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轮廓有些熟悉。
程野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竟然是一个人类!
程野心中一震,在这片荒芜的焦土上,能遇到人类实在是太过意外。
他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人走去。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程野,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当程野走到近前时,那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程野苦笑了一下,说道:“说来话长,我是从远处来的,一路经历了不少事情。”
那人上下打量了程野一番,又看了看他怀中的旺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小兽是……”
“它是我的伙伴,叫旺旺。”程野轻轻抚摸着旺旺的脑袋,说道,“它受了伤,我得带它找个安全的地方。”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这里很危险,你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程野心中一喜,连忙说道:“那就多谢了。”
于是,那人带着程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那人向程野介绍了这片区域的情况。
原来,这里因为一个星球融入,扩张了很多,但也因此导致一场巨大的灾难,变得一片荒芜。
只有少数人幸存了下来,在这片废墟中艰难地生存着。
程野听着那人的讲述,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看着怀中的旺旺,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它恢复健康。
随着脚步的深入,周围的景象逐渐有了变化。
一些破败的建筑残骸开始出现,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辉煌。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
这里有一些简易的住所,周围用一些废弃的金属和石头搭建起了防御工事。
那人带着程野走进了一处住所,说道:“这里暂时安全,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给这小兽治疗一下。”
程野感激地说道:“太感谢你了,要不是遇到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人摆摆手,示意程野不必客气。他走到角落一个用扭曲金属板拼凑的简陋柜子前,摸索着拿出一个斑驳的金属水壶和两个缺口陶杯。
“喝点水吧,虽然不干净,至少能润润喉咙。”他倒了些浑浊的水递给程野。
程野接过杯子,边喝边低头看向旺旺,小家伙似乎稍微安稳了些,涂抹了药物后,颈侧那片能量结晶伤疤散发的灼热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丝,但鳞片下细微的痉挛仍未停止。
“我叫阿山,”那人靠在同样由废弃金属焊接的桌沿边,声音低沉,带着长期缺乏安全感的沙哑,目光时不时警惕地扫过窗外那用石块和金属荆棘堆砌的简陋防御墙。
“你呢?还有……你这伙伴,它看起来……不太寻常。”
阿山的视线落在旺旺身上,带着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刚才程野抱着它走来时,他分明感觉到那小小身体里残留的能量波动,如同闷烧的余烬,危险而混乱。
“程野。”
程野报上名字,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梳理着旺旺头顶有些凌乱的、带着滚烫余温的绒毛。
他能感受到阿山的谨慎,这很正常,在现在这个世界,任何陌生的东西都可能是致命的。
“旺旺它……确实有些特别。我们之前遇到些麻烦,它为了保护我,力量失控了。”
他简略地带过,没有提及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和重塑身体的秘密,疲惫感让他只想尽快安顿下来。
阿山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或者是不愿深究。
他叹了口气,环视着这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陋室,墙壁是用巨大的、变形的合金板强行铆接而成,缝隙里塞着泥土和碎石。
“这片地方,是少数几个还能居住的地方之一。但也只是相对安全。”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那场融合没有造成什么破坏,扩大的地盘,却让活下来的人相互争斗,十不存一。这片废墟,除了防备强大的凶兽,还得小心其他幸存者,资源太少了。”
程野默默听着,阿山话语里沉甸甸的绝望感几乎凝成实质。
他低头看着旺旺,小家伙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但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