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巨响，盛满清水的铜盆从福伯手中掉落，砸在青石地板上。
“二、二少爷，您说什么？！”福伯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他……他让您去汤泉宫沐浴？！”
戚清辞瘫坐在梨花木椅上，那身重逾百斤的玄甲刚刚被卸下，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现在的他只想静静。
黄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眼角因剧烈的喘息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抬起手，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连端起水杯都做不到。
“福伯……”戚清辞一开口，嗓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不是起了疑心。”
他试图牵动嘴角，却只扯动了僵硬的面皮，露出的表情恐怕比哭更让老人家担心。
“他是已经确定了。”
“今天在朝堂上，晏北玄步步为营，借着哥哥被刺杀的事情对着朝臣发难。现在，轮到对我这个赝品，进行最后的……验货了。”
晏北玄从来就没有真的相信过戚清辞是戚清越。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都无法打消他的疑虑，戚清辞不免觉得挫败。
他真的已经尽力在扮演“战神”戚清越了。
汤泉宫，一个听起来旖旎温存，实际上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刑场！
在那里，没有朝服，没有玄甲，所有伪装都将无所遁形！
他双儿的身份，还有与他那战功赫赫兄长身上的伤疤完全不符的细嫩皮肤……
一旦暴露在那个暴君面前……
戚清辞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他会死。
戚家满门，都会跟着他一起，被挫骨扬灰！
【系统！系统救我！立刻！马上！】
【有没有一秒变性的道具？或者让我当场长满天花水痘不能沾水的那种？再不出来你宿主就要被拉去切片研究了！】
他内心崩溃的拼命戳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叮！检测到宿主极限求生欲！系统商城正在紧急检索！】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天籁！
【检索完毕！为应对当前必死危机，系统推荐以下三种方案：】
【方案A：[金蝉脱壳符]，售价吐槽值。制造一个与宿主一模一样的幻影，代替前往。警告：幻影无实体，一触即碎，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方案b：[病入膏肓体验卡]，售价吐槽值。使用后宿主将立刻呈现恶疾缠身之兆，脉象混乱，浑身红疹。警告：暴君若疑心宿主诈病，可能直接派太医强行诊治，后果自负！】
【方案c：[千面水雾符]，售价吐槽值。高阶伪装符，遇水激活。在宿主周身形成视觉隔绝水雾，并根据意念投射出完美男性身体幻象，可承受非恶意短暂触碰！】
戚清辞的目光在三个选项上飞速扫过，心脏狂跳！
【A不行！狗皇帝精得跟猴一样，绝对会动手动脚，一碰就碎，我死得更快！】
【b装病？他只会觉得我心虚，直接把我按住强行扒光检查！死路一条！】
【那就只剩下c……千面水雾符！】
当他的视线落在c方案那高达十万的标价上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十万！
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朝堂上疯狂吐槽，才辛辛苦苦攒下九万多点！
这一张符，不仅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还要倒欠！离救哥哥的【九转还魂丹】又远了一大步！
可是……
不买，现在就得死！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少爷，二少爷？”福伯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戚清辞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惊惶已经消失不见，变成福伯看不懂的决然。
他对着福伯挤出一个安抚的笑：“福伯，去备车。”
“可是，少爷您的身体……”
“君命难违。”戚清辞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总不能让他等急了。”
“今天我不去也得去。”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系统，兑换[千面水雾符]！】
【叮！确认兑换，扣除吐槽值点。当前余额：-7112点。】
看到那个刺眼的负数，戚清辞眼前又是一黑。
【我……我居然还欠系统的钱了？！我成了负翁？！】
【系统提示：宿主积分已为负，强制开启“还债模式”！在积分清零前，宿主每日必须完成至少一次A级吐槽任务（对象：皇帝\/丞相），否则将随机剥夺宿主一项感官24小时！】
【……】
【我日你大爷的系统！你这是趁火打劫！高利贷都没你这么黑心！】
辛辛苦苦打工，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欠下一笔不小的债务，谁有他惨？！
戚清辞在心里把系统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只能把这口血沫混着牙齿生生吞进肚子里。
好好好，晏北玄!
你给我等着，等我换到丹药，把哥哥救醒，看我不骂死你！
戚清辞将这笔债全部算在晏北玄的头上，恨得牙痒痒。
他将那张薄如蝉翼的符箓贴身藏入襟口，换上一身干净的玄色常服。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前往汤泉宫的马车上，戚清辞闭目养神，可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重重敲击。
恐惧无用。
唯有冷静，才能活下去！
戚清辞强迫着自己冷静下去，现在他有系统的帮助，就已经有了底气。
【核心目标：活下去，救哥哥！】
【目前当前危机：汤泉宫鸿门宴，解决方案[千面水雾符]。】
【后续计划：一，利用习征的情报，给李德忠致命一击！二，尽快还清系统欠款，我不想明天就变成瞎子或聋子！三，必须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不能只靠系统八卦，尽快找到关于哥哥遇袭的线索。】
一条条计划在脑中飞速成型，他那颗因恐惧而狂跳的心，终于寻回了一丝冰冷的沉稳。
马车在汤泉宫外停下。
引路的小太监早已躬身等候，那恭敬的姿态下，藏着一双审视的、令人极不舒服的眼睛。
“戚将军，请随奴婢来，陛下已等候多时了。”
戚清辞刚下马车，一股混着硫磺味的湿热气息便扑面而来，黏腻地包裹住他，像是要把人活活吞噬。
汤泉宫建在皇宫后山的天然温泉之上，终年热气氤氲，白雾缭绕。
说是仙境，此刻在他眼中，更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穿穿过阴森的回廊，绕过狰狞的假山，前方一座宏伟宫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轮廓巨大而压抑。
殿内水声潺潺，听不真切。
小太监在殿门外停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尖细而诡异。
“将军，请自行入内，陛下不喜人打扰。”
说完，他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巨大的殿门虚掩着，只留下一道能窥见无尽白雾的缝隙，仿佛恶魔张开的嘴。
戚清辞站在门口，清晰地听见里面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汩汩的水流声。
另一种，是一个平稳、沉重，仿佛与整个宫殿融为一体的心跳声。
是晏北玄。
他抬手，指尖在触碰到那扇沉重的朱红木门时，微微一顿。
然后，用力推开。
“吱呀——”
化不开的白雾顺着推开的门缝汹涌而出，带着滚烫的湿气扑了他满脸！
空气中浓重的硫磺气息熏得戚辞清有些喘不过气来。
殿内巨大汤池的水声清晰可闻，雾气缭绕间，隐约能看到池边散落着一件玄黑色的龙袍。
他人就在里面！
戚清辞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迫自己迈步踏入，身后的殿门却“砰”的一声自动合上！
他瞬间成了一只被关进蒸笼里的困兽！
就在此时，弥漫的白雾深处，一道低沉、慵懒，却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声音，穿透水汽，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
“戚将军，你可算来了。”
“朕，已经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