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阳还在生气时，通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那种刻意放轻的，是实打实的军靴碾过金属地板，带着股硝烟没散尽的硬气。林阳正对着星图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控制台，听到动静也没回头。
舱门“嘶”地滑开，卡尔加第一个进来，肩甲上的焦黑还没处理，头盔夹在胳膊底下，下巴上的胡茬上像还沾着沙砾。“刚才跟凯莎通话，没被那娘们儿噎死？”他嗓门还是那么粗，跟敲铁皮似的。
林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来时，看见泰图斯正用块旧布擦他那把爆弹枪，布是从作战服上撕的，磨得枪身发亮。法比安靠在舱壁上，抱着胳膊，嘴角勾着点笑，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林阳，跟看他上次在训练场摔了个屁墩儿似的。
“火气降了？”泰图斯把枪背好，走过来扫了眼星图，上面的标记乱七八糟，“刚才在指挥舱吼得，隔壁舱的新兵都以为你要拆船。”
“那时候是那时候。”林阳扯了扯衣领，刚才吼得太狠，嗓子还有点哑，“卡尔那老东西，跟凯莎一个德性，说话都绕十八个弯。”
法比安直起身，手指点在星图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红点上：“凯莎是在等。等卡尔自己露出破绽，也等咱们……别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他顿了顿，瞅着林阳，“你刚才那通骂，一半是骂卡尔，一半是急的——明知道他在哪儿，就是摸不到。”
林阳没反驳。刚才那股火，确实有一半是憋的。可现在看着这三个人——卡尔加那身还带着白痕的甲胄，泰图斯手里擦得能照见人影的枪，法比安那副啥都看穿了还装糊涂的样子——心里那点烦躁忽然就散了，跟被风吹过的烟似的。
“等个屁。”卡尔加往控制台上捶了一拳，震得指示灯跳了跳，“咱们是阿斯塔特，不是坐在帐篷里算卦的。马库拉格之耀号的引擎还热着，怕他？”
泰图斯摸了摸腰间的手雷，金属外壳冰凉：“法比安刚才在路上说，卡尔最近在边缘星域折腾，好像在抢什么能量块。要是能把他的运输队劫了……”
“他就得从他那破虚空里钻出来。”林阳眼睛亮了亮，手指在星图上一划，把几个点连起来，“边缘星域信号乱，探测器不好使，但咱们的潜行舰能过去。”
“早跟幽灵小队打过招呼了。”法比安掏出个数据板，往控制台上一扔，“他们的舰长说，就等你一句话。”
卡尔加拍了拍林阳的后背，力道不轻，差点把他拍得趔趄：“别被凯莎那套绕进去。她爱等让她等，咱们干咱们的。当年在奥特拉玛，对付混沌星际战士，哪回是等出来的？”
林阳看着他们三个，突然笑了。刚才那股子邪火早没影了，剩下的是心里踏实的感觉——就像当年在马库拉格，被虫族围在山谷里，回头看见他们三个跟自己站成一排时的感觉。
他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下，星图上的航线重新亮起来，一条直线，直指边缘星域。“通知下去，半小时后跃迁。”声音稳了，没刚才那股子炸毛的劲儿，“告诉幽灵小队，准备好，给卡尔那老东西……送份‘大礼’。”
卡尔加咧嘴笑出白牙，泰图斯摸了摸枪托，法比安弯腰捡起数据板，上面的光点正跟着航线一点点挪。
过了几分钟后，林阳对着通讯器按了三下，指尖还带着点刚才攥拳留下的红印。舱里静悄悄的，只有卡尔加用指甲刮动力甲上焦痕的“沙沙”声，泰图斯把爆弹枪往怀里拢了拢，法比安靠在控制台边，手里转着个空弹壳。
过了大概五秒，通讯器里传来风响，比上次清楚些，像是凯莎就站在星云中说话。“怎么，气顺了？”她声音里带着点笑，不像嘲讽，倒像街坊邻居瞅着小孩闹完别扭。
林阳清了清嗓子，没看旁边憋笑的卡尔加：“刚才是我急躁了。”他顿了顿，觉得这话太硬，又补了句，“你说的‘合力’，具体怎么讲？”
“这才像句人话。”凯莎那边似乎动了动，风响弱了些，“卡尔最近在边缘星域收‘虚空碎片’，那东西能撑他的虚空领域，也能……炸了他的领域。”
泰图斯突然开口，声音瓮声瓮气的：“碎片在哪艘船上？”
通讯器里静了半秒，凯莎笑了：“这位是？听着像块会说话的铁疙瘩。”
“泰图斯，我的战友。”林阳说，“他就这脾气，对武器比对人上心。”
“碎片在‘幽影号’上，卡尔的私船。”凯莎报了串坐标，精准到秒，“但那船有虚空屏障，你们的跃迁引擎靠太近会被搅碎——除非……”
“除非用你的反虚空能量破盾？”法比安接住话头，弹壳在指尖停了，“你要我们怎么做交换？”
“痛快。”凯莎的声音里多了点正经，“我可以让天使护卫送反虚空装置过去，但你们得答应，碎片到手后，一半给我。”
卡尔加“嗤”了一声，把头盔往地上一墩：“凭什么？我们去拼命，你坐享其成？”
“凭你们打不破那屏障。”凯莎语气平平，“也凭……你口中那位摄政王的帝皇剑，暂时还砍不到虚空里来。”
林阳捏了捏眉心，知道她在点刚才自己吼的那句。他拍了卡尔加的肩膀，示意他别插嘴：“可以。但装置得提前一小时送到，我们要调试。另外，幽影号上有多少护卫？”
“三十个虚空战士，卡尔的亲卫。”凯莎报得干脆，“还有个叫‘噬影’的虚空猎手，擅长偷袭——你们那位铁疙瘩战友，得留神背后。”
泰图斯闻言往身后瞥了眼舱门，像是那猎手已经钻进来了，手不自觉地按在枪套上。
“还有，”凯莎补充道，“卡尔本人不在幽影号上，但他的意识能远程操控屏障。你破破盾的瞬间，他肯定会察觉——留给你们拿碎片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法比安把弹壳扔进回收箱，发出“叮”的轻响：“十分钟够了。但我们怎么确认碎片是真的？”
“碎片碰了反虚空装置会发蓝光，像活物喘气。”凯莎说，“要是发紫光，那是陷阱，赶紧炸了跑。”
林阳看了眼旁边三人，卡尔加虽然还皱着眉，但没再吭声；泰图斯点头，意思是听指挥；法比安冲他扬了扬下巴，那是“就这么定了”的意思。
“行，就这么办。”林阳对着通讯器说，“坐标发过来，装置送到‘幽灵小队’的潜行舰上，别出岔子。”
“放心，天使办事，比你们拆船靠谱。”凯莎的声音又带了点笑，“对了，林阳——”
“嗯？”
“等拿到碎片，让你那位铁疙瘩战友少用枪托砸，碎片脆得很。”
通讯切断的瞬间，卡尔加就骂开了：“这娘们儿是真把咱们当苦力了！还管咱们怎么拿碎片？”
“总比瞎闯强。”林阳调出幽影号的航线图，“法比安，跟幽灵小队对接，让他们把反虚空装置的接口参数发过来，我得改改咱们的扫描仪。”
泰图斯已经在检查弹夹了，金属碰撞声清脆：“虚空战士？跟上次在冥河星系遇到的那些比，哪个更耐打？”
“凯莎说的，估计更难缠。”法比安往舱外走，“我去看看引擎，跃迁的时候别掉链子。”
卡尔加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幽影号的轮廓：“十分钟……得速战速决。我带一队从左舷突，泰图斯守右舷，林阳你跟法比安去拿碎片——”
“不行。”林阳打断他，“你守屏障入口，我带队突。你的动力甲抗揍，万一卡尔远程放虚空能量，你顶得住。”
卡尔加啧了一声，没反驳，只是往地上啐了口：“行吧。但说好了，拿完碎片，我得给那破船来一发热熔弹，出出刚才的气。”
泰图斯忍不住笑了：“你那点气，还不够热熔弹烧的。”
舱里的灯忽然晃了晃，是引擎预热的动静。林阳把航线图放大，幽影号的位置在星图上像个小芝麻。他摸了摸腰间的链锯剑，剑柄被汗水浸得有点滑。
“别笑了，干活。”他抬脚往控制台走，“还有二十九分钟，让卡尔那老东西等着，这次轮到咱们给他‘送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