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寒的心脏重重一跳。
怀里的人不再颤抖,却让他感到了更深的恐慌。
那双他熟悉的、总是带着几分狡黠和灵动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一潭万年寒冰下的深水,映着幽蓝的光,却照不进任何情绪。
那不是劫后余生的虚脱,而是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沉寂。
他收紧手臂,用自己的体温去确认她的存在,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显得沙哑低沉:“晚晚?”
苏晚缓缓抬起手,覆在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上。
她的指尖依旧冰凉,却没有了之前的虚弱。她借着他的力道,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薄靳寒没有松手,只是将她圈在怀里,让她能稳稳地靠着自己结实的胸膛,一双黑眸死死地锁着她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苏晚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越过高台的边缘,望向那座被点亮的、宏伟到不似人间之物的城市遗迹。
曾经,她看这里,是震撼,是惊叹。现在,她看这里,是熟悉,是悲伤。
那些奔流的光路,在她眼中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流,而是一条条维系着这座“避难所”运转的血管。
她的大脑,像被强行格式化后,又灌入了一个无比庞大的操作系统。
守护者家族……最后的火种……源质……她转过头,终于对上了薄靳寒写满忧虑的深邃眼眸。
她看到了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到了他眼底还没来得及褪去的血丝,也感受到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那肌肉线条下蕴含的、几乎要失控的力量。
“我没事。”
她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平稳。薄靳寒的眉心拧得更紧。
他宁愿她哭,宁愿她像刚才那样痛苦地喊叫,也好过现在这副剥离了所有情绪的样子。这让他觉得陌生,觉得她正在离自己远去。
“刚才,”他喉结滚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发生了什么?”苏晚的视线落回到高台中心,那枚戒指依旧是所有光芒的汇聚点,幽蓝色的能量光晕如呼吸般明灭。
“它叫‘星钥’。”
苏晚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那枚戒指,“是启动这里的钥匙,也是一个……传承的载体。”
她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脑中那些庞杂到足以撑爆任何一个普通人的信息。
“我们家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源质’的守护者。”
“源质?”薄靳寒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一种宇宙本源能量,”苏晚言简意赅地解释,“也是这座城市……或者说,这座星舰坟场的能量核心。
基金会的人,不是想要我的命,他们是想通过我的血,绕开守护者的权限,夺取‘源质’。”她的话很平静,却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薄靳寒的认知里炸开。
星舰、宇宙能量、守护者……这些词汇彻底颠覆了他所处的世界。
他一直以为自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可现在才发现,他脚下的,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格。他看着苏晚清冷淡漠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发疼。
他所爱的这个女人,身上背负的,竟然是一个文明的重量。
“所以,你母亲说‘唤醒沉睡之神’,指的不是神,”薄靳寒的声音冷了下来,“而是这个叫‘源质’的东西。”
“对。”
苏晚点头,“他们是另一支后裔,是当年的背叛者。
他们是掠夺者。”
她说完,终于将身体的重量完全靠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那些记忆带来的冲击还未完全消退,精神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薄靳寒抱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