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去,季博达已经带着小红、狂龙、老鼠来到了河岸。
河边的空气潮湿而清新,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水草的腥味。季博达蹲下身,手指插入松软的河岸,挖出一块深红色的黏土。黏土质地细腻,湿润时柔软如面团,干燥后却坚硬如砖。
要这种。他举起黏土,展示给丧彪、老鼠和小红,捏起来不粘手,但能塑形。
丧彪二话不说,抡起工兵铲开始挖掘。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铲下去都能带起大块适合的黏土。老鼠和小红则负责运输,他们用切割开的废油桶当作容器,一趟趟地将黏土运回临时搭建的工作区。三个孩子赤着脚,在泥浆里来回踩踏,将黏土和切碎的干草混合均匀。
河滩上很快摆满了改造中的炉灶——对半切开的柴油桶内壁被糊上厚厚的黏土,形成隔热层。季博达仔细检查每一个半成品,用手指测试黏土的厚度和均匀程度。
比直接烧柴起码节省三分之二的燃料。他一边拍实最后一个炉膛的内壁,一边解释,黏土能长时间保持热量,火力更集中。
前世服役的经验,如今在这片非洲荒野上派上了用场。他记得当年在东北的山区,他们就是用类似的土法制作野战灶台。那些记忆已经很遥远,但手上的肌肉记忆却依然清晰。
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将营地中央的空地烤得发烫。季博达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开那本沾满油渍的俄文迫击炮说明书。纸页已经泛黄,边角处还有干涸的血迹,显然它的前主人没能保住它。
角度63,标尺110。季博达用匕首尖指着复杂的弹道表,同时转动迫击炮底座的齿轮。炮管缓缓仰起,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老鼠趴在地上,右眼紧贴炮管上的瞄准镜,观察五百米外用作标靶的空油桶。那些油桶被摆成了敌方装甲车的模拟阵型。
季博达点点头,继续调整迫击炮的角度。三个孩子轮流搬运训练弹——这些是实心的水泥块,重量与真实炮弹相同。丧彪像座雕塑般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动作,随时准备纠正错误。
记住,迫击炮的精髓在于角度和装药。季博达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每五度就是一个密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示意老鼠尝试一次完整的操作流程。年轻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坚定地接过任务。当水泥训练弹滑入炮管,发出令人安心的声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虽然没有实弹射击,但这种反复的模拟训练正在将复杂的操作变成肌肉记忆。季博达知道,等真正需要开火时,这些练习会决定生死。
傍晚时分,营地边缘架起了简易靶场。那支珍贵的SVd狙击步枪被小心地安置在沙袋上,黑色的枪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季博达调整着pSo-1光学瞄准镜的焦距,十字线在100米外的目标微微晃动。
第一发子弹呼啸而出,在靶纸边缘三指宽的位置留下一个完美的圆孔。季博达皱了皱眉,旋转调节钮,螺纹发出细微的声。
季博达并未考虑风速问题,就现在的装备和专业水平而言,考虑那么多反而会影响发挥。
第二发子弹擦着目标的边缘飞过,惊起了远处灌木丛里的一群珍珠鸡。这些色彩斑斓的大鸟扑棱棱地飞向天空,发出刺耳的鸣叫。
季博达深吸一口气,再次调整瞄准镜。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细微的转动都承载着巨大的重量。这支SVd和仅有的40发专用弹是他们最珍贵的远程火力,每一发子弹都弥足珍贵。
第七发子弹终于击中了目标物。季博达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他小心地退出剩下的三发校准弹,黄铜弹壳在夕阳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记住这个刻度。他拍拍SVd冰凉的枪管,对小红说,这枪现在只剩30发子弹了,每一发都得用在刀刃上。
小红郑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接过狙击枪,像捧着圣物般小心。
夜幕降临,新制的黏土炉灶燃起了火苗。玉米饼的香气在营地中弥漫,暂时掩盖了火药和钢铁的气味。
孩子们围着迫击炮模型玩起了战术游戏,用木棍代替炮弹,比划着各种射击角度。他们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暂时驱散了战争的阴霾。
狂龙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有一些秃鹫正在盘旋。那个方向是昨天帕帕袭击过的村庄,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烟味。
季博达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处的黑暗。校准消耗的十发子弹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但当他回头看到小红熟练地拆解迫击炮底座,孩子们认真地讨论弹道计算时,又觉得这代价是值得的。
黏土炉灶的火光映照着放在弹药箱上的地图。
夜风渐起,带着远方硝烟的气息。季博达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来临。
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宁静中,他们正为胜利做着最充分的准备。
远处的山脊线上,一轮血月缓缓升起。营地里的发电机嗡嗡作响,为泛光灯提供着电力。灯光下,新运回的军火整齐地码放着,迫击炮和火箭筒的轮廓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季博达走回帐篷,在油灯下再次检查那份手写的清单。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种可能,一种力量。他小心地将清单压在桌面上,那里还藏着一张手绘的帕帕据点布防图。
帐篷外,两班警戒哨兵正在换岗,低沉的交谈声和武器碰撞的金属声传入耳中。季博达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明天的训练计划:实弹射击、战术演练、紧急撤离......
在这片被战争撕裂的土地上,他们正用智慧和勇气编织着自己的命运之网。而当黎明到来时,新的挑战也将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