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场荒诞无比的“八十大寿”之后,易中海就觉得自个儿在这南锣鼓巷95号院里,算是彻底没了脸面。
尤其是钟铭那小王八蛋在几天前结束的全院大会上,当着老老少少几十上百口人的面,硬给他“赐”了个字——“不群”!
易不群!
这名字像是一块刚从火里夹出来的铁块,死死地摁在了他易中海的脑门儿上,还滋滋地冒着屈辱的青烟。
如今,每当有人喊出这三个字,他就觉得浑身刺挠,仿佛真有一件无形的“一步裙”套在了他身上,勒得他喘不过气,走路都别扭。
在院里,邻居们见了他,眼神总是先躲闪一下,然后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那笑意憋得辛苦,却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打招呼也变得古怪起来。
“哎呦,不群......呃,老易,吃了么?”前院老李头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那瞬间的卡壳和尴尬,比直接叫出来还让易中海难受。
“不群.....啊不是,易师傅,咳,那啥,我家炉子好像有点堵,您得空给瞧瞧?”中院孙家媳妇说完就赶紧扭头,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就连三四岁的孩子,追着跑着玩闹,都会突然蹦出一句:“我是易不群!看我君子剑!”然后被自家大人惊慌失措地捂嘴拖走,留下易中海站在原地,脸黑得像锅底。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全院公开的笑话。只是大家伙儿还顾忌着多年邻居的情面,以及他厂里老师傅的身份,笑得比较收敛,没戳破那层窗户纸。但这种无声的嘲笑和古怪的氛围,更像钝刀子割肉,折磨得他日夜不宁。
然而,真正让易中海破防的,是厂里的情况。
他易中海在轧钢厂干了小半辈子,手艺过硬,为人(表面上)也还算端正,走到哪儿别人都客气地喊一声“易师傅”。这称呼代表着技术、资历和尊重。
可现在呢?
刚进车间,几个徒弟就挠着头,一脸憨厚地凑过来:“不群师傅,今儿咱先干哪批活儿?”
易中海:“......”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去食堂打饭,掌勺的那个死胖子厨子隔着窗口大声嚷嚷:“哟!不群师傅来了!今儿菜好,给您多打一勺!瞧好了您呐!” 引得整个食堂的人都扭头看他,发出压抑的哄笑。
甚至去工会领劳保用品,办事员小姑娘看着名单,清脆地念道:“下一个,钳工车间,易不群!”
易中海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那三个字在反复回荡——易不群!易不群!易不群!
怎么就在厂里也传开了?还传得这么快?这才几天工夫?好像全厂都知道他易中海多了个这么“雅致”的字号!
他易中海在厂里几十年攒下的老脸,算是被钟铭那小混蛋一手撕下来,扔地上踩得稀巴烂,还顺便泼上了一盆名叫“不群”的脏水。
他憋屈,他愤怒,他想不通!
这事肯定有人往外捅!而且捅得又快又狠!绝对是院里的人干的!
易中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黑黢黢的房梁,把院里的人一个个在脑子里过筛子。
傻柱?那小子虽然憨,但嘴不算太碎,而且最近心思都在他妹妹和练厨艺上,可能性不大。 阎埠贵?这老抠虽然精于算计,但胆子小,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得罪自己。 贾家?贾张氏倒是可能,但那老婆子最近被钟铭吓破了胆,估计没心思传闲话。贾东旭更是个闷葫芦。再说了,这仨都不是轧钢厂的人,所以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
易中海猛地坐起身!
后院!肯定是后院那俩货!
一个是许大茂他爹,许富贵!那老小子就是个放电影的,接触的人杂,嘴巴也碎,最爱打听和传播各种小道消息!肯定是他为了巴结钟铭,或者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这事当笑话在厂里和街上散播!
另一个......易中海咬牙切齿,另一个就是肥螳螂刘海中了!那个死胖子!自从钟铭给他家编了个什么“肥螳螂”祖宗,这刘海中就抖起来了,真以为自个儿是武林名宿之后,天天挺着个肚子在院里晃悠,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肯定是他!为了压自己一头,故意在厂里大肆宣扬“易不群”这个名号,想看自己出丑!
“md!许富贵!刘海中!”易中海恨恨的一拳砸在炕桌上,震得茶碗乱响。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也用上了钟铭给刘海中起的外号。
“呃,不对......”易中海突然一愣,后背窜起一股凉气,“许富贵是后院的,刘海中是后院的,给我起外号的钟铭......那个天杀的小王八蛋......他也是后院的!”
这三个让他颜面尽失、憋屈无比的根源,竟然全都住在后院!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邪火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心口疼。他颓然倒回炕上,望着屋顶,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又让他绝望的念头:
“不好,这后院克我!钟铭那个小王八蛋更是专门生出来克我易中海的吗?”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从钟铭一家搬进后院,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以前在院里说一不二的权威没了,精心维持的道德模范形象塌了,现在连名字都保不住了!
“后院克我啊!”易中海发出一声悲愤的低吼,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第二天上班,易中海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车间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表情严肃。
易中海心里一紧,难道是工作出问题了?
只见主任皱着眉,指着桌上的一张生产报表:“老易啊,不群师傅,你看你这组最近这个合格率,有点波动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对这个新名字不太适应,影响了工作状态?”
易中海:“???”
他看着主任那看似关切实则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连领导都知道了!还拿这个开玩笑!
易中海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艰难地咽下喉头的腥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主任......您......您说笑了......我没事......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