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的夜晚,危机四伏。
龙毅行走在密林深处,脚步放得极轻。传承觉醒后,他的五感变得敏锐了许多,黑暗中视物虽不及白昼,却也勉强能看清周遭轮廓。夜风穿过林隙,带起阵阵呜咽,夹杂着不知名虫豸的嘶鸣和远处隐约的兽吼。
他按照《九霄雷狱龙帝体》的基础法门,尝试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雷霆真气运转周天。真气所过之处,疲惫稍减,连夜间刺骨的寒意似乎也消散了些许。但这点真气实在太少,如同溪流之于江海,想要凭借它在这妖兽横行的山脉中生存,还远远不够。
《太初噬星诀》的霸道他初步体会,连草木间游离的微弱生机都能被汲取,但效率低下,且过于狂暴的能量入体,需要《九霄雷狱龙帝体》的淬炼方能化为己用,否则反伤经脉。
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袭来。白天那个发霉的馒头提供的能量早已耗尽。他必须找到食物。
凭借记忆中一些模糊的、关于野外生存的常识,他找到几株辨认不出、但散发着微弱灵气的浆果,谨慎地尝了一颗,确认无毒后,才勉强果腹。又用宽大的树叶收集了些许露水,润湿干渴的喉咙。
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时刻保持着警惕。传承给了他希望,但没给他立刻横行山脉的实力。
后半夜,他被一阵淅索声惊醒。不是大型妖兽,而是一群拳头大小、通体黝黑、长着狰狞口器的“噬铁蚁”。这些低级妖虫单体弱小,但成群结队,足以在片刻间将一头牛啃噬成白骨。
龙毅头皮发麻,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他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奔跑,身后的淅索声紧追不舍。好几次,他感觉有噬铁蚁跳到了他的背上、腿上,尖锐的口器试图刺破他的皮肤。他拼命拍打,运转那丝微弱的雷霆真气覆盖体表,电光闪烁间,竟真的将几只噬铁蚁电得焦黑掉落!
这发现让他精神一振。雷霆之力,对这些阴邪虫豸似乎有克制之效!
他一边跑,一边更加努力地催动真气,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淡薄的雷光护膜。虽然无法持久,但也勉强挡住了噬铁蚁的围攻。直到他慌不择路地跳进一条及膝深的山涧,冰冷的溪水冲刷而下,那些噬铁蚁才不甘地退去。
龙毅瘫坐在溪水中,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更是疲惫欲死。刚才的逃亡和催动真气,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量。
他看着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脸上、手臂上添了许多新的划伤和噬铁蚁留下的红点。传承……并非一步登天。每一步,依然充满了艰辛与危险。
但他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死寂和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坚韧。他挣扎着爬上岸,找到一块背风的巨石后面,蜷缩起来,继续运转功法,贪婪地吸收着天地间微薄的能量,同时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接下来的几天,龙毅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气息明显强大的妖兽领地,与毒蛇周旋,寻找着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苦涩的野果,挖掘到的少量可食用根茎,甚至偶尔找到的鸟蛋。他不敢生火,怕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他不断尝试运用体内的雷霆真气。最初只能勉强在指尖凝聚一丝,用来电击一些小型的毒虫颇为有效。后来,他尝试将真气灌注双腿,发现能短暂提升速度和爆发力,这让他多次在遭遇危险时得以逃脱。
一次,为了采摘峭壁上一株散发着诱人清香的青灵果,他险些失足摔下悬崖。关键时刻,他福至心灵,将雷霆真气猛地灌注双臂,十指如钩,竟硬生生插入了坚硬的岩石缝隙,稳住了身形。摘下青灵果服下后,一股暖流散开,疲惫感顿时消减大半。
这让他意识到,传承的运用,不仅仅在于威力,更在于技巧和对时机的把握。
然而,真正的生死危机,在他进入山脉的第七天,悄然降临。
那天午后,他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一小片“赤炎草”。这种草药蕴含微弱的火属性灵气,对他初步淬炼雷火之体颇有裨益。他正小心翼翼地进行采摘,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腥风陡然从身后袭来!
龙毅想也不想,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
“轰!”
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被一条水桶粗细、布满暗红色鳞片的巨尾狠狠砸中,碎石飞溅!
龙毅心脏狂跳,回头望去,只见一头形似蜥蜴、头生独角的妖兽,正用一双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他。它口中滴落的涎水,落在草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二级妖兽,火鳞蜥!相当于人类筑基初期的实力!
跑!
这是龙毅唯一的念头。他毫不犹豫地将刚刚采摘的几株赤炎草塞进怀里,将雷霆真气疯狂灌注双腿,朝着山谷外亡命奔逃!
火鳞蜥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四肢迈动,速度极快,如同一团移动的火焰,紧追不舍!它所过之处,草木焦枯。
龙毅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耳边风声呼啸。但他的速度,如何比得上以力量和防御见长的二级妖兽?两者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眼看就要被追上,龙毅猛地瞥见侧前方有一片茂密的、布满尖刺的荆棘林。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嗤啦——!”
尖锐的荆棘瞬间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撕扯得更加破碎,在他身上划出无数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得这些,拼命往荆棘林深处钻。
火鳞蜥庞大的身躯被荆棘林阻挡,发出愤怒的咆哮,它喷吐出一道炽热的火焰,将前方的荆棘烧出一片焦黑,但速度终究慢了下来。
龙毅趁机拉开了一点距离,冲出了荆棘林的另一端。前方是一条狭窄的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他想也不想,直接钻了进去。
岩缝幽深曲折,里面阴暗潮湿。龙毅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听着外面火鳞蜥暴躁的撞击和咆哮声。
岩缝入口狭窄,火鳞蜥体型庞大,一时无法闯入。但它显然不愿放弃,守在外面,不时喷吐火焰,灼烧着入口处的岩石,使得岩缝内的温度急剧升高。
龙毅的心沉了下去。他被困住了。火鳞蜥守在外面,他出不去。这岩缝不知通向何处,若是死路,他迟早会被困死或者被烤干。
时间一点点过去,岩缝内的空气变得灼热而稀薄。龙毅的嘴唇干裂,喉咙如同火烧。怀里的赤炎草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却无法缓解他的困境。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尝试向岩缝深处探索。里面越来越窄,越来越暗。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水流声。
有出口?
龙毅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然而,当他走到尽头时,心再次凉了半截。
这里确实是一个稍大的空间,顶部有一道裂缝,投下天光。一侧岩壁有泉水渗出,形成一个小水潭。但,没有其他出口!这是一个绝地!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在水潭边的阴影里,盘踞着一条碗口粗细、通体碧绿、头呈三角的毒蟒!它显然也被外面的动静惊扰,正昂起头,冰冷的蛇瞳警惕地盯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龙毅瞬间陷入了绝境!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体内的雷霆真气因为连续的奔逃和紧张,已消耗大半。
碧鳞蟒似乎判断出龙毅的威胁性不大,蛇信吞吐,身体缓缓弓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而岩缝外,火鳞蜥的咆哮声依旧,甚至开始用头颅撞击岩壁,整个洞穴都在微微震动。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股狠厉之色,从龙毅眼底升起。传承记忆中的战斗本能,在这一刻被生死危机彻底激发!
他猛地将怀中所有的赤炎草掏出,看也不看,全部塞入口中,胡乱咀嚼咽下!一股狂暴的火属性灵气瞬间在他体内炸开,如同岩浆奔流,灼烧着他的经脉!
剧痛传来,但他强忍着,疯狂运转《太初噬星诀》,强行吞噬这股狂暴的药力!同时,《九霄雷狱龙帝体》的法门运转到极致,引导着药力与体内残存的雷霆真气碰撞、交融!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雷与火,两种狂暴的力量在他弱小的身体里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撕裂般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皮肤表面瞬间变得通红,甚至有细微的电弧和火苗不受控制地窜出!
就在碧鳞蟒如同绿色闪电般弹射而来,张开毒牙咬向他脖颈的瞬间!
“啊——!”
龙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右拳之上,一团极其不稳定、闪烁着紫色电弧与赤红火光的能量骤然凝聚!那是他强行融合、尚未掌控的雷火之力!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噬咬而来的蟒头,一拳轰出!
“嘭!!!”
雷火交鸣!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洞穴!
一股霸道而混乱的能量冲击波以拳头为中心爆发开来!
碧鳞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它的头颅在雷火之力下瞬间焦黑一片,庞大的身躯被重重地砸飞出去,撞在岩壁上,软软滑落,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而龙毅自己也如遭重击,整个人向后抛飞,撞在另一侧岩壁上,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他的右臂衣袖尽碎,手臂皮肤龟裂,鲜血淋漓,传来阵阵骨骼欲裂的剧痛,短时间内彻底废了。
岩缝外的火鳞蜥似乎被洞穴内突然爆发的恐怖能量气息震慑了一下,撞击声停顿了片刻。
龙毅瘫倒在地,大口咳着血,感觉身体如同被彻底掏空,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强行吞噬赤炎草药力,越阶催动不成熟的雷火之力,反噬极其严重,经脉受损,内脏震荡。
但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条已经死去的碧鳞蟒,又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绝境之中,他凭借龙帝传承和一股狠劲,搏杀了一条一级巅峰的妖兽。
洞穴外,火鳞蜥的咆哮声再次响起,似乎不甘心放弃,但撞击的力度小了许多,或许是在忌惮。
龙毅知道,危机并未解除。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气,否则就算火鳞蜥不进来,他也会因伤势过重而死在这里。
他挣扎着爬到那个小水潭边,将头埋进去,贪婪地饮用着甘冽的泉水。然后,他靠坐在岩壁边,不顾身体的剧痛和警告,再次强行运转《九霄雷狱龙帝体》和《太初噬星诀》。
这一次,他吸收的不再是普通的天地灵气。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从死去碧鳞蟒尸体上飘散出的血气精华,以及洞穴内残留的、尚未完全消散的雷火能量,被他以噬星诀强行拉扯过来,吸入体内。
过程同样痛苦,如同在撕裂的伤口上撒盐。但他死死咬着牙,忍受着。龙帝传承中的坚韧意志,此刻与他求生的本能完美融合。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有仇未报,还有债未偿,还有一条通往巅峰的道路,刚刚在他脚下展开!
时间在痛苦和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暗,火鳞蜥的咆哮声终于渐渐远去,似乎放弃了守候。
洞穴内,龙毅依旧闭目盘坐,身上气息微弱,但体内那原本狂暴混乱的能量,正被一点点梳理、镇压、吸收。他的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暂时稳住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深处,一丝微弱的紫红色电芒一闪而逝。经历这次真正的生死搏杀,他对雷火之力的感悟,似乎更深了一层。
他看向洞穴唯一的出口,目光冰冷而坚定。
黑风山脉的历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