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那刺眼的白光中恢复过来，发现自己跪倒在一滩血泊之中，剧烈的咳嗽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吐出的唾液都带着诡异的蓝色荧光，仿佛我体内的某种东西正在试图逃离。
我环顾四周，只见地下七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但父亲那悬浮装置所在的球形空间却如同被神明庇护，丝毫无损。装置底部刻着的小字，此刻正有血液缓缓渗出，那行字如同诅咒般刻印在我的脑海：【气象站地下冰库，保存着1999年最初的活体样本】。
我用颤抖的双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来，却意外发现右手掌心嵌着半片蛇戒。那是在我嘴里爆裂时，碎片刺穿了我的皮肉，现在它正与我的骨骼缓慢融合，透过半透明的皮肤，我能清晰地看到金属内部流动的蓝色物质，它们如同被困住的活物一般挣扎。
“需要止血吗？”
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几乎是本能地反应，用肘部猛击过去，却只撞进了一团人形雾气之中。那是我的意识体形态，半透明的手中正拿着从废墟中挖出的急救包。
“看来吞噬蛇群能量的后遗症还在。”雾气状态的我说道，声音中带着电子干扰般的杂音，“你的量子态不稳定，所以暂时分裂了。”
我盯着另一个自己由数据流组成的瞳孔，突然间一切都变得清晰：“你不是幻觉……你是第156次循环的我。”
气象站的废墟比我记忆中的更加诡异。
自从上次血月事件后，这里就被官方封锁，但现在，栅栏上爬满了会发光的藤蔓，它们的叶片背面竟然长着微型蛇鳞。我跟随着意识体分身穿过扭曲变形的铁门，发现地面上所有的裂缝都在渗出蓝色黏液，就像是整个地块都在腐烂。
“地下冰库的入口被S因子污染了。”分身指着观测塔基座的裂缝，那里的混凝土正在有规律地起伏，“需要活体L-Ω载体当钥匙。”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分身就抓住我流血的手按在裂缝上。剧痛中，掌心的金属碎片与混凝土发生了反应，蚀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通道，扑面而来的寒气里裹挟着某种腥甜，像是冷冻多年的血。
冰库中央立着一个两米高的圆柱形培养舱，表面结满了奇特的六边形冰晶。舱内悬浮着一个蜷缩的人形，银色长发像水母触须般飘散在防腐液里。
那是周雯。
或者说，是周雯被改造过的躯体。她后背的脊椎被换成了闪着金属光泽的人工脊柱，锁骨处嵌着七片虹色蛇鳞，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最骇人的是她的腹部——皮肤透明得能看见子宫里盘踞着一条幼蛇，蛇头上依稀长着人脸。
“这就是最初的活体样本。”分身的声音开始失真，“郑临骗了你父亲，他们从没成功分离过S因子……”
培养舱突然发出嗡鸣，周雯的眼睛睁开了。
她的虹膜是数据流组成的漩涡。
“林宴。”周雯的声音直接从我头骨里响起，带着电子合成的机械感，“你母亲本该是最后一个L-Ω。”
培养舱的液晶屏亮起，播放着被篡改的实验记录：1999年事故当天，父亲试图救出被感染的周雯，而真正的郑临早已被寄生。画面角落，年轻的母亲偷偷调换了培养皿标签——她把周雯的基因样本换成了自己的。
“你父亲以为在改良S因子。”周雯的机械脊柱发出蓝光，“其实是在培育能杀死它的抗体。”
我突然明白母亲戒指里的骨髓提取物是什么了。掌心的金属碎片开始发烫，与周雯脊柱的光产生共振。冰库地面裂开更多缝隙，无数条半机械的小蛇从地底涌出，它们头部都长着微型人脸。
分身突然推了我一把：“快碰她的鳞片！那是意识传输接口！”
碰到周雯锁骨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
我站在1999年的实验室里，看着年轻的父亲抱住全身鳞化的周雯。郑临举着摄像机记录，镜头反光暴露了他脖子上正在扩散的鳞片。而角落里，母亲正把注射器里的蓝色液体换成自己的血清。
“最初的S因子来自陨石。”周雯的意念直接灌入我的大脑，“郑临用我的身体培育共生体，但你母亲……”
画面切换到我五岁那年，父亲在病房给我注射的“疫苗”其实是改良后的S因子。而门外，母亲咬破手指，把血滴进我的病历本封面——那上面印着蛇形暗纹。
“她把你改造成活体疫苗。”周雯的影像开始像素化，“现在握紧我脊柱上的第七片鳞……”
现实中的我照做了。那片鳞甲脱落的同时，培养舱轰然炸裂。周雯的躯体像沙堡般崩塌，露出机械脊柱核心的水晶匣子——里面封存着一滴金色的血。
分身的虚影突然凝实：“这是你母亲第一次献祭时留下的原始抗体。”
冰库开始坍塌时，我吞下了那滴金血。
难以形容的灼烧感从食道蔓延到全身，掌心的金属碎片终于完全融入骨骼。周雯的机械脊柱自动分解重组，在我右臂上形成蛇形纹身——那是所有S因子的拓扑地图。
分身在我触碰她的瞬间化为数据流：“记住，气象站只是培养皿……”
她消散前最后的影像，是影隼总部地底更大的培养矩阵，数百个舱体里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我”。而控制台前站着穿白大褂的郑临，他手里拿着标有【Ω-237】的冷冻管。
冲出冰库的刹那，整个气象站地块塌陷成深坑。我趴在边缘喘息，看见坑底浮现出由黏液组成的巨脸——那是郑临与S因子完全融合的形态。
“你以为赢了？”巨脸扭曲着消散，“去总部地下室看看真正的循环吧……”
我的右臂纹身突然刺痛，投影出倒计时：【06: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