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大门后的世界比顾念想象中更加令人作呕。
这里没有明显的血腥气，只有一种混合了顶级雪茄、陈年白兰地以及昂贵脂粉的甜腻味道。这种味道像一层厚厚的油彩，试图掩盖住底色里那股腐烂的尸臭。大厅中央的舞池里，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正在乐队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他们的脸上挂着得体而虚伪的笑容，谈论的话题却往往令人毛骨悚然——某国最新的战乱、某项非法的人体实验数据、或者是某种能延缓衰老的新型药物。
在他们眼中，生命不是尊严，而是可以被放在天平上称量的筹码。
槐稚秀挽着顾念的手臂，步伐从容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她的手心虽然微微出汗，但脸上的神情却冷艳而高傲。她像一位真正的女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即将成为她猎物的“名流”。
“那个穿白色西装的老人是东南亚最大的军火商。”顾念低沉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入她的耳中，“左边那个戴翡翠项链的女人控制着欧洲三分之一的地下器官交易市场。这里每一个人手里都握着无数条人命。”
槐稚秀微微点头，并未露出丝毫怯色。她端起一杯香槟，径直走向大厅角落里一个被众人簇拥着的中年男人。
那是“白手套”管家之前特意提到过的人物——男爵维克多。他是这次峰会的明面主持人，也是通往“董事会”核心圈层的看门人。
“维克多先生。”槐稚秀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我是泰坦基金的槐稚秀。久仰大名。”
正在高谈阔论的维克多转过身。他有着一张典型的欧洲贵族面孔，眼神却像秃鹫一样贪婪而锐利。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槐稚秀，目光最终落在她身后那个沉默如铁的顾念身上。
“哦？泰坦基金。”维克多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听说过你们。你们在东亚生物科技领域的投资眼光很独到。特别是对于‘特殊人才’的挖掘。”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顾念。
“这位是？”
“我的首席安全官，也是我最得意的‘收藏品’。”槐稚秀没有丝毫避讳，她用一种仿佛在介绍一件稀世珍宝般的语气说道，“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世界里，只有最锋利的刀才能保护最珍贵的财富。您说对吗？”
顾念配合地向前跨了半步。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一股如同实质般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戾气。
维克多身边的几名保镖几乎是本能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好刀。”维克多眼中的贪婪之色更浓了，他挥手示意手下退下，对着槐稚秀举起了酒杯，“看来槐小姐也是同道中人。欢迎加入‘极乐’俱乐部。今晚的拍卖会，一定会有让您感兴趣的东西。”
“我拭目以待。”槐稚秀优雅地与他碰杯。
第一关，过了。
与此同时，凌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他利用自己那套神乎其技的伪装术，混入了大厅的服务生队伍里。此刻他正端着一个托盘，看似随意地在大厅边缘游走，实则正在用藏在袖口里的微型扫描器，寻找着整个岛屿网络系统的物理接口。
“这地方的安防系统是物理隔绝的。”凌风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棘手，“找不到无线接入点。我必须去地下的服务器机房。入口在舞台后方，但我需要有人帮我引开那里的守卫。”
“交给我。”顾念简短地回应。
就在这时，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了大厅正前方的高台上。
拍卖会开始了。
维克多站在台上，脸上挂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兴奋笑容。
“各位尊贵的来宾，欢迎来到‘新世界’的黎明。”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今晚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三件来自‘摇篮’计划最前沿的‘礼物’。它们将改变你们对生命的认知。”
“第一件拍品——”
随着他的手势，一名侍者推着一辆盖着红布的推车走了上来。红布掀开，里面是一个透明的恒温箱，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注射器，里面充满了淡金色的液体。
“‘阿波罗’血清。”维克多介绍道，“提取自特定的超人类基因样本。它不能让你永生，但它能让你的细胞活性在短时间内提升百分之三百。它可以治愈绝症，可以让你重返青春，甚至可以让你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起拍价，五千万美金。”
台下瞬间沸腾了。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们此刻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举起手中的号牌。
顾念死死地盯着那支血清。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沸腾。那不是渴望，而是愤怒。
他太熟悉那种液体的味道了。那是用无数像古芊一样的“实验体”的鲜血和生命提炼出来的罪恶结晶。每一滴金色的液体里都以此为代价囚禁着一个痛苦的灵魂。
“冷静。”槐稚秀的手轻轻握住了他颤抖的拳头。
“我知道。”顾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一亿美金！”
一个嚣张的声音突然响起。
喊价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俄罗斯寡头。他怀里搂着两个妖艳的美女，眼神挑衅地扫视全场。
“一亿两千万。”槐稚秀举起了牌子。
她必须参与竞拍。只有表现出足够的贪婪和财力，才能进一步打消“董事会”的疑虑，接近那个神秘的“主席”。
“一亿五千万！”俄罗斯寡头显然被激怒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槐稚秀一眼，“小妞，这东西不是用来涂脸的护肤品。别不识抬举。”
槐稚秀面无表情，再次举牌。
“两亿。”
全场哗然。
俄罗斯寡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大步朝着槐稚秀走来。他身后的四名保镖也紧随其后，气势汹汹。
“你是哪冒出来的？”寡头走到槐稚秀面前，伸出那只长满黑毛的大手，想要去抓她的肩膀，“懂不懂规矩？敢跟老子抢东西？”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触碰到槐稚秀的那一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突兀地在嘈杂的大厅里响起。
所有人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顾念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槐稚秀身前。他的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扣住了那个寡头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折。
那个体型如熊般的俄罗斯壮汉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跪倒在地，手腕呈现出一个诡异的九十度扭曲。
那四名保镖见状立刻拔枪。
但他们的枪还没来得及举起来，顾念的身影已经动了。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高效的膝撞、肘击和擒拿。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过后，四名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全部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的地板上，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顾念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没有乱。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袖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寡头，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极地的寒风。
“这是第一次。”
“再有下一次，断的就不是手，而是脖子。”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恐惧而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个沉默的男人。他们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充满了金钱与权力的修罗场里，真正的力量，依然属于最原始的暴力。
台上的维克多并没有生气，反而带头鼓起了掌。
“精彩！太精彩了！”他看着顾念，眼中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这才是我们‘极乐’岛最欢迎的客人！只有强者，才配拥有‘阿波罗’！”
“这支血清，归槐小姐了！”
槐稚秀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背影。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出手的。
她也知道，这看似冲动的一击，实际上是他为了配合凌风的潜入而故意制造的混乱。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边的冲突吸引时，大厅角落里那个端着托盘的身影，已经趁机溜进了通往后台的那扇门。
“干得漂亮。”凌风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我已经进来了。”
“接下来该看看这金玉其外的皮囊下面，到底藏着什么魔鬼了。”
顾念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站在了槐稚秀的身后。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支带血的血清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疯狂、更加黑暗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