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颜昔盯着电脑屏幕上的 Excel 表格，眼神早飘到了抽屉里 —— 那支给江屿买的钢笔，包装纸被她压得皱巴巴的，早上匆忙塞进去时，还不小心蹭掉了个角。她戳了戳键盘，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今天是结婚一周年，江屿那家伙上周就喊着 “项目赶工要加班”，别是早就把纪念日忘到后脑勺了吧？
早上出门时，江屿把热牛奶递到她手里，眼底笑出俩小月牙：“今晚别加班，早点回家。” 当时她还揉着他头发逗他：“是不是有惊喜啊？” 结果江屿嘴硬：“哪有什么惊喜，就是怕你太晚回家不安全。” 现在想想，那语气里的慌张，该不是怕露馅吧？
办公室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颜昔关电脑时，还特意点开日历看了三遍 ——10 月 28 日，红圈标得清清楚楚，没记错。她拎着包往电梯走，路过茶水间时，还顺手抄了颗同事给的橘子软糖，塞进嘴里：这糖跟她婚前爱吃的一个味儿，江屿以前总说 “吃多了牙酸”，却还是会在超市货架前蹲半天，帮她找这个牌子。
走出写字楼，秋风吹得路边的梧桐叶 “哗啦” 响，有片叶子还直接飘进了她的衣领，凉得她一缩脖子。她没打车，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路过那家求婚时江屿带她去的甜品店，玻璃窗里的草莓蛋糕还摆着去年的款式，只是价格牌涨了五块钱。她掏出手机想拍给江屿看，又想起他可能在忙，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还是把照片删了。
走到小区门口，刚要扫码进闸机，就听见保安亭里的张叔喊她：“小颜回来啦？你家江先生可真逗，下午在这儿跟我唠了半小时，说要是看见你回来，让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还塞了我颗糖，说是‘保密费’。” 颜昔愣了愣，刚想问什么，张叔又笑：“他手里还攥着个花束，包装纸都快被他捏破了，慌慌张张的，跟要去见丈母娘似的。”
颜昔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脚步也快了几分。进单元楼时，正好遇上住在二楼的王阿姨，手里拎着刚买的菜，看见她就凑过来：“小颜啊，你们家是不是有喜事？下午我看见江先生搬着梯子进电梯，还抱着串灯，嘴里还念叨着‘千万别缠住’，我问他干啥，他还跟我装神秘，说‘给媳妇惊喜’。”
颜昔笑着跟王阿姨道别，进了电梯。电梯门刚关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 不是她喜欢的洋桔梗，倒有点像…… 小雏菊？她正纳闷，电梯 “叮” 地停在三楼，门刚开，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逗得差点笑出声。
家门口的感应灯没开，两排电子蜡烛歪歪扭扭地摆着，有三根直接倒在了地上，烛油蹭到了白色的踢脚线，像三道黄色的小虫子。江屿就站在蜡烛中间，穿着她去年给他买的浅卡其色衬衫，扣子却扣错了一颗，领口歪到了一边，头发上还沾着根银色的线头，手里捧着的花束更是 “一言难尽”—— 洋桔梗混着小雏菊，还有两朵蔫了的玫瑰，包装纸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他折腾了半天。
“回来啦？” 江屿看见她，耳朵先红了，赶紧把花往身后藏了藏，结果动作太急，花束上的包装纸又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花泥，“那个…… 花店老板送错了，本来要全是洋桔梗的，结果混了别的，我……”
颜昔没等他说完，就走过去，伸手把他头发上的线头摘下来：“江屿，你这头发是跟灯打架了？还有你这扣子，扣错了都不知道。” 她指着他的衬衫领口，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江屿低头一看，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手忙脚乱地解扣子重扣：“刚才挂星星灯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还差点把吊灯拽下来，幸好我反应快……” 他说着，还得意地比了个 “抓” 的动作，结果没注意脚下，差点踩到地上的蜡烛，吓得颜昔赶紧拉住他。
“你小心点！” 颜昔扶着他的胳膊，往玄关里看，更是乐了 —— 她昨天没来得及收的毛绒拖鞋（兔子形状的，耳朵都歪了），被江屿摆到了鞋架最上面，够都够不着；玄关柜上的玻璃罐里，装着她爱吃的橘子软糖，罐口的丝带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上面用马克笔写的 “一周年快乐”，“乐” 字的竖钩还写歪了，跟他婚礼上签结婚誓词时的笔迹一模一样。
“你这布置，怎么跟刚打完仗似的？” 颜昔换鞋时，发现自己的拖鞋被放得太高，只好踮着脚够，江屿赶紧过来帮忙，结果手一滑，拖鞋直接掉在了地上，耳朵更红了：“我想着给你个惊喜，就…… 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颜昔笑着接过拖鞋穿上，刚直起身，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她指着厨房的方向：“江屿，你是不是还煮了什么？怎么有股焦味？”
江屿脸色一变，赶紧往厨房跑：“坏了！牛排！” 颜昔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一看，差点笑喷 —— 平底锅放在灶上，里面的牛排黑糊糊的，边缘都碳化了，旁边的小碗里，黑椒酱洒了一半，灶台瓷砖上还沾着几滴油，显然是江屿煎牛排时没控制好火。
“我…… 我练了三次，第一次煎太生，第二次忘了放盐，第三次就……” 江屿挠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还伸手想把焦牛排端起来，结果刚碰到平底锅，就被烫得赶紧缩手，甩着胳膊直吸气，“嘶 —— 好烫！”
颜昔赶紧拉过他的手，吹了吹：“你是不是傻？不知道用隔热手套？” 她从抽屉里拿出隔热手套，递给江屿，“行了，这牛排别吃了，再吃该把牙崩了。”
江屿看着焦牛排，垮着脸：“可是我想给你做顿好的，你之前说想吃牛排，我还特意看了教程，结果还是搞砸了……” 他说着，眼神都耷拉下来了，像只做错事的大狗狗。
颜昔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吃牛排，咱们不是还能点外卖吗？再说了，你能记得纪念日，还特意布置，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指着客厅的方向，“走，带我看看你布置的客厅，刚才光顾着笑你了。”
江屿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客厅里的景象比玄关更 “热闹”—— 原本的茶几被挪到了阳台，换成了一张圆形小餐桌，铺着她婚礼上用的同款亚麻桌布，可桌布的边角没铺平，皱得像老太太的脸；桌中央的白瓷瓶里，插着刚才那束 “混搭” 花束，旁边摆着的两只银色高脚杯，有一只的杯壁上还沾着指纹，显然是没擦干净；天花板上挂着的星星灯，绕成了 “1” 的形状，可 “1” 的顶端歪了，还缠到了客厅的吊灯上，有几颗灯珠已经不亮了。
电视屏幕没放节目，循环播放着他们的照片，可照片顺序全乱了 —— 先是婚礼上的照片，接着跳到期末考试时江屿帮她划重点的照片（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还有一张是江屿喝醉了，抱着垃圾桶吐的丑照，颜昔当初觉得好笑存下来的，没想到江屿也找出来了。
“你怎么把这张照片也放进去了？” 颜昔指着电视屏幕，笑得直不起腰，“江屿，你是不是傻？就不能挑点好看的？”
江屿挠头：“我想着多放几张，显得热闹，结果导照片的时候太急，没注意顺序……” 他说着，还伸手去按遥控器，想把丑照跳过，结果按错了键，照片直接暂停在了他吐的那一幕，屏幕上还弹出个 “是否删除” 的对话框，吓得他赶紧按 “否”。
颜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靠在江屿的肩膀上：“行了，别删了，留着吧，以后吵架的时候，我就拿这张照片怼你。”
江屿赶紧把她扶好，从餐边柜上拿过一个丝绒盒子，有点不好意思地递到她面前：“那个…… 礼物，你先看看。”
颜昔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银戒指没有复杂的花纹，只在戒圈外侧刻了一圈细细的波浪纹，看起来还挺好看。可她翻过来一看内圈，忍不住笑出了声 —— 内圈刻着 “2023.10.28”，还有 “多指教” 三个字，可 “教” 字的右边少了一勾，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墨点，显然是刻字时出了错。
“江屿，你这戒指是找师傅定制的？” 颜昔举着戒指，忍着笑问。
江屿点头，脸又红了：“我本来让师傅刻‘多指教’和‘请放心’，结果师傅把‘教’字刻错了，还说‘不影响，戴在手上也看不见’，我跟他吵了半天，最后他给我便宜了二十块钱……” 他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收据，“你看，这是收据，上面还写着‘刻错字优惠’。”
颜昔接过收据一看，还真有 “刻错字优惠 20 元” 的字样，笑得更厉害了：“行吧，虽然刻错了，但挺特别的，就当是咱们的专属标记了。” 她拿起另一枚戒指，往江屿的无名指上套，结果套到一半就卡住了，“哎？怎么回事？你量尺寸的时候没量准？”
江屿赶紧低头看：“不可能啊，我上次趁你睡觉的时候，用绳子量了三次，还特意记了长度……” 他说着，伸手想把戒指往自己手上塞，结果也卡住了，急得他直拽：“怎么会这样？师傅是不是把尺寸弄反了？”
颜昔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着把戒指取下来：“没事，可能是绳子量的时候有误差，明天咱们去首饰店改改就行。” 她把自己那枚戒指戴在手上，虽然 “教” 字刻错了，但大小刚刚好，“你看，我的刚好，你的下次改改就行，不碍事。”
江屿松了口气，挠着头笑：“幸好你的能戴，不然我这惊喜就彻底砸了。” 他拉着颜昔坐在餐桌旁，“对了，我还订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刚才跟外卖员说好了，七点半送到，咱们等会儿吃蛋糕。”
颜昔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包里的钢笔，赶紧拿出来：“差点忘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把钢笔递过去，包装纸还是皱巴巴的，“我半个月前就买了，想着你写方案用得上，结果早上塞包里的时候，不小心把包装纸弄皱了……”
江屿接过钢笔，打开包装一看，笔身上刻着 “JY” 的首字母，还有一行小小的 “一周年快乐”。他拿着钢笔，翻来覆去地看，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我刚好缺支钢笔，之前用的那支总漏墨，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你上次跟我说的啊，” 颜昔靠在椅背上，“你说签字笔写方案没手感，我就记下来了。” 她看着江屿开心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老板说刻字要等三天，我还特意跟老板说‘麻烦刻好看点’，结果你看，‘乐’字还是有点歪。”
江屿赶紧把钢笔凑到眼前看，笑着说：“不歪，挺好看的，比我那戒指刻得强多了。” 他把钢笔揣进衬衫口袋，还拍了拍：“我明天就带去公司，让他们看看我媳妇给我买的礼物。”
两人正说着，门铃响了，江屿赶紧跑过去开门，是外卖员送蛋糕来了。他捧着蛋糕回来，脸上笑开了花：“你看，草莓蛋糕，跟去年你婚礼上吃的那个一样。”
颜昔凑过去一看，蛋糕上的奶油有点歪，草莓也摆得参差不齐，显然是外卖路上晃的。江屿拿出蜡烛，想插在蛋糕上，结果找了半天，只找出一根生日蜡烛（还是之前买错剩下的），他举着蜡烛，有点不好意思：“那个…… 纪念日蜡烛卖完了，就剩这根生日蜡烛了，凑活用？”
颜昔笑着点头：“行，凑活用，反正都是蜡烛。”
江屿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还特意关了客厅的灯，只剩下星星灯和蜡烛的光。他看着颜昔，眼神里满是认真：“颜昔，结婚这一年，谢谢你啊。”
颜昔刚想说话，就看见江屿的头发被蜡烛的火苗燎了一下，一小撮头发卷了起来。“江屿！你的头发！” 颜昔赶紧吹灭蜡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都燎卷了，你怎么不注意点？”
江屿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摸到那撮卷毛，也笑了：“没事，反正头发还能长，再说了，燎卷了也挺好看的，像个小卷毛。” 他说着，还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你看，是不是挺可爱？”
颜昔看着他傻乐的样子，心里满是踏实。她拿起叉子，叉了块蛋糕递到江屿嘴边：“快吃吧，再不吃奶油该化了。”
江屿张嘴咬了一大口，奶油沾到了嘴角，颜昔伸手帮他擦掉：“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坐在星星灯底下，吃着有点歪的草莓蛋糕，聊着这一年的小事 —— 聊到江屿第一次学做饭，把鸡蛋炒成炭，还试图用番茄酱盖住，结果越盖越黑；聊到两人第一次吵架，江屿躲在书房生闷气，其实是在偷偷查 “怎么哄老婆”，结果被颜昔撞见，他还嘴硬说 “我在查工作资料”；聊到颜昔上次感冒，江屿半夜起来给她煮姜汤，结果把糖当盐放了，喝得她直皱眉，江屿还说 “这是新口味，驱寒效果更好”。
聊着聊着，颜昔靠在江屿的肩膀上，看着电视里循环播放的照片（虽然顺序乱了，还有丑照），闻着空气中的蛋糕香味，突然觉得：其实纪念日不用搞那么盛大的仪式，就算江屿买错了花、煎糊了牛排、戒指刻错了字，甚至把头发燎卷了，可只要他记着她的喜好，把她的小事放在心上，这份 “翻车” 的惊喜，就比任何华丽的礼物都让人开心。
江屿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颜昔，伸手把她搂得更紧了：“颜昔，明年纪念日，我肯定不这么乱了，我提前一个月准备，保证让你满意。”
颜昔抬头看着他，笑着说：“不用提前一个月，只要你记得就行，就算还是这么乱，我也喜欢。” 她指了指他头发上的卷毛，“你看，今年还有个‘小卷毛’纪念，多特别。”
江屿笑着点头，拿起桌上的高脚杯，倒了半杯果汁（刚才红酒被他碰倒洒了）递给颜昔：“来，干杯，祝我们结婚一周年快乐，明年继续‘翻车’也没关系。”
颜昔接过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在客厅里散开：“干杯，明年就算翻车，也要一起翻。”
窗外的风偶尔吹进来，带着秋天的凉意，可客厅里却暖融融的。星星灯的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虽然戒指一个刻错了字、一个尺寸不对，钢笔的刻字也有点歪，蛋糕更是歪歪扭扭的，可这份满是 “小失误” 的纪念日，却比任何完美的仪式都让人觉得踏实 ——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而是你愿意为我笨拙地付出，我也愿意笑着包容你的所有 “小翻车”，在平凡又热闹的日子里，一起把日子过成属于我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