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直播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卧槽!玩真的啊?我以为是剧本,结果他妈的是现场直播签合同?】
【一百万啊!那可是一百万!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边哥这格局,我服了!】
【这已经不是行为艺术了,这是行为圣人啊!我愿称之为赛博菩萨!】
【我突然明白了,边哥不是在买命,他是在用最粗暴的方式告诉那个女孩:你的命,很贵!非常贵!】
【边哥,签我,我虽然是男的,但也是身娇体嫩一推就倒!】
弹幕彻底疯了。
无数的礼物和打赏铺满了整个屏幕。
许多人甚至激动地,在弹幕里@起了自己所在城市的官方媒体和警务账号,讲述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切。
他们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观众,而是一个见证者。
后台,王楷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不断飙升的后台数据,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就在刚才,吴边说出“一百万”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冲上去把网线给拔了。
可现在,看着直播间里那清一色的“泪目”、“致敬”、“边哥牛逼”,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吴边没有陷入“如何正确安慰一个轻生者”的道德困境,而是直接跳出了棋盘。
用“金钱”这个最世俗工具,来赋予价值。
破庙里,高长庚一眨不眨地盯着吴边。
他听不懂什么叫“直播”,什么叫“弹幕”。
但他听懂了吴边刚才说的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翻江倒海。
他本以为,“抚司”一脉,是渡鬼的。
可今天,他亲眼看到,吴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从鬼门关前,硬生生拉回来一个活人。
这……也是“抚”吗?
抚慰那些,活在人间的“鬼”?
他突然觉得,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那些规矩和传承,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可笑。
吴边挂断了电话,直播间的气氛依旧火热。
“好了,第一笔生意谈完了。”
“下一位。”
第二个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
这一次,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麻木。
“大师,你好。”
“我不想死,但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但有了刚才的铺垫,观众们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反而充满了期待。
他们想看看,面对这种“精神死亡”的困境,吴边又会拿出什么惊人的解决方案。
“说说看。”吴边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是一个全职太太。”女人缓缓地说道,“我今年四十二岁,结婚二十年。从嫁给我老公那天起,我就没上过一天班。”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我老公,围着我儿子转。”
“早上六点起床做早餐,送孩子上学。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打扫卫生,洗一家人的衣服。中午等老公回来吃饭,下午给他熨烫衬衫,准备晚饭。晚上辅导孩子作业,等他们都睡了,我才能有点自己的时间。”
“二十年,每天都是这样。没有周末,没有假期,没有工资。”
“我老公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儿子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
“前几天,我同学聚会,她们有的当了高管,有的自己开了公司。而我,除了会做家务,什么都不会。她们聊的话题,我一个也插不上嘴。”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车窗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穿着过时的衣服,一脸的憔悴。我突然觉得,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大师,你说,我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女人的讲述,没有哭泣,没有抱怨,只有麻木。
直播间里,许多女性观众,都感同身受。
【太真实了,这就是我妈的写照。】
【“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说的就是这种吧。】
【心疼阿姨,她只是想要一句肯定而已。】
吴边听完,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看向了旁边的高长庚。
“高大掌柜,这笔账需要您算一下。”
高长庚愣了一下,拿起了身旁的那个木制算盘。
“这位夫人,”吴边对着麦克风问道,“请问你家住的房子多大?”
女人愣了一下,回答道:“一百二十平。”
“如果请保姆来打扫卫生,做饭,带孩子,一个月,需要多少?”
“我们这个城市,请一个好点的,至少要八千吧。”
“好。”高长庚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着。
“一年,是九万六千。二十年,是一百九十二万。”
吴边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儿子,从小到大,上过多少辅导班?请过多少家教?这些,折算成市价,又是多少钱?”
女人沉默了,她从来没算过这些。
“我……我不知道……”
“学前启蒙,小学奥数,初中英语,高中物理……二十年的教育投入,市场价,我给你算个友情价,八十万,不多吧?”
算珠再次响起。
“你的丈夫,每天穿的衬衫,是不是干净笔挺?他回家,是不是总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他累了,是不是总有人给他端茶倒水?这些‘情绪价值’和‘后勤保障’,让他可以在外面安心打拼事业。这些,又该值多少钱?”
“我给你算,他年薪的百分之二十,作为你的‘后勤总管’提成,不过分吧?”
“这二十年来,你没有自己的收入,没有社交,没有娱乐。你付出的‘机会成本’,又该值多少钱?”
吴边每问一句,高长庚就在算盘上拨动一下。
那清脆的算珠声,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这不是在算钱。
这是用数字去量化一个女人,被无视了二十年的价值!
最后,高长庚停下了拨动算盘的手,宣布道:
“这位夫人,按照我们‘阴阳账房’的算法,这二十年,你为这个家,创造的总价值,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五百三十七万!”
吴边继续补充:“这,就是你的身价。”
“你不是死了,你只是,被欠薪了。”